溪云阁
为了完成老夫人曹韵交代的任务,温宝珠把自己泡在了浴桶里,叶英则在一旁伺候。
她们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话题。
“宝珠,你是说,昨晚,你出去转悠,结果就碰到了他们俩人?”
“嗯,我还错把柳景成认成了我的亲弟弟,温鑫。”
“叶英,我有个龙凤胎弟弟,和柳公子长得是一模一样,如果你亲眼见到了他,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话有多真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温宝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看得久了,就如今天的第二次见面,她就发现柳景成的内里与她弟弟温鑫差别太大了。
前者不学无术,精于算计,后者学富五车,温文尔雅。
如果不是因为腿和身体的问题,她的弟弟该是那九天翱翔的凤凰。他比大哥温岩还要更擅长念书,甚至于考取功名的几率还要更大些。
但命运弄人!
“宝珠,我信你。”
原来温鑫是这么一回事。
叶英心里有了底。
“按理来说,很少有人会长得这么相像的,除非有血缘关系。”
“宝珠,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两家是亲戚呢?”
叶英无心又提了一嘴,发出感慨。
“没可能的。”
“柳公子是左相的儿子,我家家境贫寒,自我懂事起,压根就没见过几个有钱有权有势的亲戚。”
“可能这就是个巧合吧!”
温宝珠根本没把叶英的话当一回事。
说者无心,听者更无心了。
“那倒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不是,宝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柳公子是左相的儿子?他竟然是左丞相柳权的儿子?”
“你,你是怎么知道柳公子是左相的儿子的?”
提到左相,叶英的激动有些异常了。
其实,她在乎的不是柳权,而是他的夫人,沈含烟——那鼎鼎有名医仙重月的关门弟子。
若是能通过柳公子见到柳夫人,那她的依依是不是就有救了?
“是呀,千真万确。”
温宝珠有些无法理解叶英的激动情绪。
说来也奇怪,这是她认识她这么久以来,她情绪最外露的第二次了。
接着,她在浴桶中转过身来,选择了面对着叶英。
“叶英,昨晚,我不止遇到了他们俩人,还有侯爷和他的两个随从。我是亲耳听到侯爷说他们的身份的,就记了下来。”
“宝珠,你昨夜究竟发生什么了?怎么连侯爷也见到了?”
这下,叶英更傻眼了。
她没陪在宝珠身边的一小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我没想瞒你的,我只是觉得很丢脸。”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温宝珠绘声绘色地把前因后果再次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
夜幕低垂,如墨般晕染开来,悄然地笼罩着整座侯府。
银白的月光自天际倾泻而下,宛如一层薄纱,温柔地披在了侯府的围墙上,更为略显斑驳的砖石镀上了一层绝无仅有的清冷的光辉。
府内的屋舍错落有致,在月色下投射出一片片的暗影,轮廓若隐若现,似是一幅被岁月尘封的水墨画。
如此美好的夜景,奇妙的氛围,注定了今晚会有些许不同。
有故事即将要发生。
春华楼
曹韵特意找来了儿子裴清晗一聚。
理由是他都回来几天了,连抽空陪她这当娘的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她够孤单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清晗也就没拒绝了。
“清晗,你尝尝这个,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味道很不错。你爹还有你妹妹是没得口福了。”
“你再尝尝这个酒,品品这酒怎么样?”
曹韵坐在裴清晗的身旁,脸上的笑容如春日的暖阳般,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温暖极了。
她喜笑颜开地睁着眼,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柔,眼神中更是藏不住对儿子的欣赏和骄傲,她是一刻也舍不得在他身上移开视线了。
从裴清晗落座起,她就忙不停地给他布菜,桂月桂雪和桂花她们几个都闲了下来,暂时没了用武之地。
“不了,我晚上有卷宗要看,就不喝酒了。”
母亲的过分热情,让裴清晗根本无力招架。
他垂下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这是他内心觉得烦躁的细微表露。
“啊?”
“你不喝酒呀?别呀!”
“清晗,那,那你多吃菜,喝汤,喝汤也行。”
喝酒误事。
她就想要他误事来着。
可他不喝酒,后面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曹韵灵机一动,竟在裴清晗拒绝了喝酒的情况下,再次劝酒,“清晗,你这卷宗就不能留到明日再看吗?非得晚上看?晚上多伤眼睛呀!而且,到点了,你就该休息,晚上不能太操劳的。”
“像今天这样,只有咱们母子俩的饭局,可不多见呀,以往,要么是你妹妹,要么是你爹,要么是那个沈文欣,陪坐在一起,我连个和你单独说点体己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在,难道还不值得你喝酒,庆祝一番吗?”
曹韵不禁被自己的口才折服了。
这样洋洋洒洒,可圈可点,可进可退的一席话,出自她之口,就这样被她说了出来。
她可是半点腹稿都没有打,就是有这个实力。
她还不信了,她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儿子能拒绝?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就因为两个人一起吃饭?
裴清晗垂着眉眼,紧抿着唇,盯着手里把玩着的酒杯,目光深邃而锐利。
“酒里面,你下了什么?”
半晌后,一抹清亮的光彩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他的面庞依旧清冷矜贵,嘴角淡然一扬,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大惊失色。
他不确定,只是试探。
“什,什么下了什么?”
“清晗,酒是娘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可能下了东西?”
“不可能的,绝无可能。”
曹韵端起酒壶的手猛然顿住。
她被问得心虚,但面上的镇定,她还是维持住了。
“清晗,你可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是娘亲生的呀,娘怎么可能会在你要喝的酒里下东西呢!娘能害你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的,虎毒还不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