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副院长那句干涩的“我明白了”,如同在冰冷的茶室里投入了一颗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却并未让魏先生脸上的冷意有丝毫消融。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明白”,而是彻底、无误的执行。
“光明白没用,老钱。”魏先生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紫檀木茶几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照灯,锁定在钱副院长略显苍白的脸上,“秦明这边,要处理干净。但在这之前,有些首尾,你必须给我扫清,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顺藤摸瓜的线头。”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开始逐一清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罪证。
“首先,是那个负责给秦明出具‘双向情感障碍’诊断证明的**刘医生**。”魏先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阴狠,“他知道得太多了。而且,这种靠钱和把柄维系的关系,并不牢靠。给他一笔足够他闭上嘴、远走高飞的钱,让他‘主动’申请调离,或者干脆出国。如果他识相,就给他活路;如果他不识相……”
魏先生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已经说明了一切。钱副院长心头一凛,连忙点头。
“其次,是财务上的痕迹。”魏先生继续部署,语速不快,却条理清晰,“所有通过空壳公司与赵成账户往来的资金流水,相关凭证、电子记录,全部彻底销毁,物理层面和网络层面都要清理干净,要做成从未存在过的样子。还有医院采购那些高价设备的所有审批流程、合同副本,凡是有可能被追查到虚高报价和利益输送的纸质和电子文件,一律处理掉。”
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涉及到……‘特殊资源’(指非法器官来源)和‘VIp客户’(指购买器官或接受特殊服务的富豪)的那部分内部登记和匹配记录,是重中之重!必须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抹得干干净净!”
钱副院长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记下,额角的冷汗越来越多。这些“首尾”牵扯极广,操作起来风险不小,但魏先生的命令,他不敢打任何折扣。
“最后,”魏先生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参与过‘特殊手术’(指非法器官摘取)和后续‘善后’(指处理尸体、安抚家属)的**那几个核心护士和护工**,你要亲自去谈。给他们一笔丰厚的‘奖金’,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并且,想办法把他们暂时调离一线岗位,或者安排休假,避开这段时间的风头。必要的时候……”
他再次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钱副院长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些知情人,如果安抚不住,恐怕也会面临和刘医生一样的“选择”。
“总之,”魏先生总结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显冷酷,“我要的是绝对的干净。秦明疯了,所有相关的证据和知情人,要么消失,要么闭嘴。我不希望因为任何一点疏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
“明白!魏总,您放心,我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钱副院长赶紧表忠心,试图用坚定的语气掩盖内心的不安。
然而,就在他以为今天的谈话即将结束,准备起身去安排这些烫手山芋时,魏先生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重新抬起了头。
他看向钱副院长,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光芒混合着贪婪、偏执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还有一件事。”魏先生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钱副院长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那个叫……侯什么雅的女孩,”魏先生准确地报出了名字,尽管之前似乎并未太过关注,“我需要你,帮我把她带回来。”
“啊?!!”
钱副院长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官方通报都出来了,秦明也顶罪“疯”了,魏先生竟然还念念不忘那个女孩?!这简直是疯了!
“魏总……这……侯晓雅她已经转院到省三甲医院了!那边守卫森严,而且现在风头还没完全过去,无数双眼睛盯着呢!这……这恐怕不太好办啊!”钱副院长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充满了为难和惊惧。去省属重点医院抢一个已经曝光、并且处于警方潜在保护下的病人?这风险太大了!
魏先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被冒犯了一般。他将手中把玩的雪茄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如同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直直地刺向钱副院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蛮横和杀意:
“不好办?对方当初是怎么把人从我们安康医院带出去的,你就给我找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她怎么给我带回来!”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刺骨的寒意。
“我告诉你,老钱,”魏先生的身体前倾,带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要她尸体标本的,是我在东南亚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笔‘生意’,关系到我们未来至少五年的资源和渠道!绝不允许有失!”
“我不管她现在在哪儿!是在省医院,还是在警察局!我只看结果!”
“活要见人——”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和残酷。
“死,也要见尸!”
钱副院长被魏先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凶光和执念吓得倒退半步,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利益和满足变态客户需求,已然不顾一切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寒意。
他知道,这不是请求,而是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