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的奔波、焦虑、愤怒以及在网络上的心力交瘁,让猴子本就因为妹妹病情而紧绷的神经几乎达到了极限。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从省三甲医院的住院部大楼里走出来,外面略显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和疲惫。
刚安顿好父母轮流看护,自己准备回去稍微洗漱休息一下,顺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然而,他刚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还没走到主干道,就被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拦住了去路。
这些人穿着紧身裤,踩着豆豆鞋,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猴子,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痞笑。
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像一堵移动的人墙,巧妙地散开,用身体挡住了猴子所有前进的路线,将他围在了一个半圆里。
猴子心里一沉,立刻明白过来。安康医院的手段,果然不止于网络上的抹黑和水军。
“几位,什么意思?”猴子停下脚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他不想在医院门口惹事,怕影响到里面的父母和妹妹。
“没什么意思啊,哥们儿。”领头的是个留着寸头、脖颈上纹着扭曲蝎子的壮实青年,他嬉皮笑脸地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猴子脸上,一股浓烈的烟臭味扑面而来,“这大路朝天的,还不兴哥几个站这儿抽根烟,吹吹风?”
“请你们让开,我要过去。”猴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但紧握的双拳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愤怒。
“过去?去哪儿啊?”另一个瘦高个儿阴阳怪气地接话,“这路是你家修的?就许你走,不许我们站这儿?”
他们显然受过指点,行为处在一种极其刁钻的灰色地带——不先动手,不使用明显的侮辱性语言,就是利用人多势众进行围堵、纠缠,制造心理压力和实质上的行动阻碍。这种手段恶心又难缠,报警都很难立刻定性。
猴子看着他们无赖的嘴脸,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但他还是强压了下去,掏出手机,厉声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让不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寸头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夸张地摊开手,对着他的同伴们笑道,“哎哟,哥几个,听到没?人家要报警!咱们干啥了?咱们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这大街是你家的啊?警察来了能怎么着?请我们回去喝茶啊?”
他身后的混混们发出一阵哄笑,更加肆无忌惮地往前挤了挤,用身体轻微地碰撞着猴子,极尽挑衅之能事。
猴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感到一阵无力。正如对方所说,他们目前的行为,确实很难让警察立刻采取强制措施。这种被癞蛤蟆爬脚面的恶心感和压迫感,让他几乎要窒息。
就在这僵持不下,猴子的耐心和理智即将被耗尽的时候,一个低沉、带着几分沙哑和不容置疑味道的声音,突然从那群混混的身后响了起来:
“兄弟,你挺豪横啊?”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压过了那群小混混的喧哗。
混混们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皮质夹克、身材不算特别高大却异常精悍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疤,从眉骨斜斜划过脸颊,让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添了几分凶悍。最让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目光扫过来,让那几个原本气焰嚣张的小混混瞬间感到脊背发凉。
而在这个刀疤脸男人的身后,还默不作声地站着十几个统一穿着黑色运动服、剃着平头的壮硕男子。这些人个个眼神凌厉,站姿沉稳,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那股无声无息间散发出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了这片区域,与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寸头青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碰上硬茬子了。他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你们谁啊?想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刀疤脸男人,正是李军。他脸上那道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慢悠悠地走上前,伸出粗糙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寸头青年的脸颊,发出“啪啪”的轻响。
这动作带着极强的侮辱性,但寸头青年被他和他身后那群人的气势所慑,竟然没敢动弹。
李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仿佛猛兽打量猎物的残酷:“别紧张,兄弟。”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不再看那几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混混,只是随意地一挥手,对着身后那群如同黑色礁石般沉默的手下吩咐道:
“拖到那边巷子里去打。”
“别挡在医院门口,碍眼。”
命令简洁,直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军哥!”那群黑衣壮汉齐声应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骇人的煞气。
下一刻,他们如同猎豹般扑出,动作迅捷而专业。两人一组,精准地制住一个小混混,捂住嘴巴,反剪双手,根本不容他们有任何反抗或呼救的机会,像拖死狗一样,利落地将那七八个之前还嚣张跋扈的小混混,强行拖向了医院侧面那条光线昏暗、堆放着垃圾桶的狭窄小巷。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除了最初几声短促的惊呼被捂住,几乎没有引起太多路人的注意。
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般发生的一切,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很快,小巷深处便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压抑的惨嚎和痛苦的呜咽声,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冷酷的低喝:“还敢来找事?”、“谁派你们来的?说!”
声音断断续续,并不激烈,却更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李军仿佛没事人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才转向还有些发懵的猴子,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许,但那道刀疤依旧显得杀气腾腾。
危机解除,猴子长长松了口气,感激地对李军说道:“军哥,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军这才把一直叼着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摆摆手:“风哥吩咐的,让我们这几天多照看着点你和家里。这帮杂碎,就是欠收拾。”他看了一眼小混混逃跑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放心,他们以后不敢再来了。”
他顿了顿,对猴子说:“你先回医院或者回家,这边我们会处理。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他再次强调了联系方式。
“嗯,我知道了,谢谢军哥!”猴子心中大定,有林风和李军他们在背后,感觉踏实了很多。他再次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猴子走远,李军对身边一个手下偏了偏头,低声吩咐道:“跟两个兄弟,去‘问问’刚才那帮小子,谁指使的。问清楚了,给点‘深刻’的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明白,军哥。”手下点点头,立刻带着两个人,朝着小混混逃跑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李军站在原地,吐出一口烟圈,脸上的刀疤在烟雾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