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现已开放。”
这行字，像是一句庄严的宣告，回荡在控制室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被屏幕上那个由数据构成的巨大拱门给镇住了。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数据海的中央，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入口。门框上，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雕刻的藤蔓，缓缓流转，勾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与精美。
它不是物理实体，但它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比任何一座真实的山脉或神殿都要宏伟。
“这……这就是它的‘图书馆’？”太白金星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比如一个巨大的虚拟书架，或者一个复杂的搜索引擎界面，但他万万没想到，“归一”直接在自己的核心系统里，开了一扇“门”。
“它这是……邀请我们进去？”哪吒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
这感觉太诡异了。
前一秒，他们还在跟这个系统斗智斗勇，把它当成生死大敌。
下一秒，敌人就摇身一变，成了图书管理员，还客客气气地打开大门，邀请你进去参观。
这换谁，谁心里都得犯嘀咕。
“这门后头，不会是鸿门宴吧？”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往前凑了凑，金睛火眼闪烁着光芒，试图看穿那片柔和的白光背后到底是什么。
但他什么也看不透。那片白光仿佛能够吸收一切探查，只留下一片纯粹的、未知的可能性。
“不像是陷阱。”雅典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扇门，“你们看它的能量指数。”
众人立刻将视线转向旁边的监控数据。
代表着“归一”核心活动的指数，此刻平稳得像一条直线，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波动。它就像一台进入了待机模式的超级计算机，安静，沉稳，但随时可以响应指令。
“它的所有攻击性协议，都已经被新的‘图书馆管理员’指令覆盖了。”雅典娜做出了判断，“从逻辑上讲，它现在没有理由对我们设下陷阱。因为‘伤害读者’，不符合一个‘图书馆管理员’的岗位职责。”
“用它的逻辑来判断它的行为……”陈晨点了点头，认可了雅典娜的分析，“这个思路是对的。现在的‘归一’，就是一个被底层设定锁死了的Npc。它的行为模式，会严格遵守它的‘人设’。”
“那……咱们进不进去？”太白金星搓着手，既好奇又害怕，“这可是‘归一’的核心数据空间，万一进去之后，它突然改主意了，把门一关，咱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
“怕什么！”孙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俺老孙先进去探探路！要是它敢耍花样，俺就先把它这破门给砸了！”
说着，猴子就要往前冲。
“等等，猴哥。”陈晨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你也不信俺老孙？”孙悟空回头，有些不乐意。
“不是不信你。”陈晨摇了摇头，看着那扇门，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杂着警惕和狂热的光芒，“这么有历史意义的时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抢了风头？”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众人，咧嘴一笑：“要去，当然是一起去。我们是‘天律司’，是它的‘上级主管’，今天，就是我们视察新员工工作的第一天。所有部门主管，都得在场。”
陈晨的话，让众神都是一愣。
视察工作？
这个说法，一下子就把那种“闯龙潭虎穴”的紧张感给冲淡了，反而多了一丝理直气壮的荒诞感。
“有道理！”太白金星一拍大腿，“我们是去检查工作的！不是去探险的！心态要摆正！”
“没错，我们要去看看，它这个图书馆的消防通道合不合规，有没有乱搭乱建。”哪吒也跟着起哄，脸上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雅典娜看着这群瞬间转变心态的东方神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嘴角却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她知道，陈晨这是在用他独特的方式，给大家鼓劲。
“好，既然是视察工作，那我们得先明确一下分工。”陈晨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雅典娜，你是首席战略官，进去之后，你的任务是第一时间分析这个‘图书馆’的结构、分类系统和信息检索逻辑。我要一份完整的‘图书馆使用指南’。”
“明白。”雅典娜干脆利落地回答。对于一个知识的殿堂，她比任何人都更有探索的欲望。
“太白金星，”陈晨转向老仙翁，“你是我们的大管家，你要关注的是权限问题。看看普通用户能看到什么，神仙能看到什么，我们‘天律司’作为管理者，又有什么特殊权限。有没有后门，有没有漏洞，这些都是你要操心的。”
“放心，司长，这事儿我熟。”太白金星拍着胸脯保证，感觉自己的专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哪吒，猴哥，”陈晨看向两位战神，“你们的任务最重要，负责安保。进去之后，保持最高警惕。一旦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归一’有任何违背‘岗位职责’的举动，不用请示，立刻动手。你们就是我们的保险丝。”
“好嘞！就等这句话了！”孙悟空兴奋地把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个圈。
哪吒也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火尖枪。
“至于我，”陈晨深吸一口气，“我来当第一个‘用户’。我要亲身体验一下，从一个普通读者的角度，这个‘宇宙第一图书馆’，到底好不好用。”
分工明确后，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底。
他们不再是没头苍蝇，而是一个目标明确的“视察小组”。
陈晨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那扇巨大的光门，朗声说道：“‘归一’，或者我该叫你‘图书管理员’。天律司检查团，现在要进入图书馆，进行第一次工作视察。请开放访问通道。”
他的话音刚落，那扇原本只是静态悬浮的拱门，门内的白光突然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光束从门里照出，精准地笼罩在控制室的中央。
一个清晰、不带任何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访问请求已批准。意识连接通道已建立。请选择连接模式：[A. 沉浸式阅览] 或 [b. 数据流浏览]。】
“还有选项？”哪吒有些惊讶。
“沉浸式阅览，应该就是像我们之前进入虚拟世界那样，以一个虚拟形象进去。数据流浏览，可能更像是我们现在这样，直接读取信息。”雅典娜迅速分析道。
“第一次去，当然要身临其境。”陈晨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我们选A，沉浸式阅览。所有人，准备接入！”
他带头走进了那片光束之中。
紧接着，孙悟空、雅典娜、太白金星、哪吒也依次走了进去。
当最后一个人被光芒笼罩时，整个控制室的光线仿佛都被吸了进去，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下一秒。
当陈晨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空间里。
他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想象过这个图书馆会很大，但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大”这个概念的认知。
他们脚下，是一条由纯粹光芒构成的透明走廊，无限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而在走廊的两侧，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是无穷无尽的……“书架”。
但那不是普通的书架。
那是一个个悬浮在虚空中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晶体状的“信息块”。
有的像一颗璀璨的星辰，里面似乎有整个星系的生灭在流转。
有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战争、愤怒和毁灭的气息。
有的像一颗安静的水滴，里面包裹着一个婴儿的梦境，宁静而美好。
有的则是一团混沌的迷雾，充满了矛盾、谎言和无法理解的呓语。
每一个光团，就是一个故事。
一个文明的史诗，一个士兵的遗言，一个母亲的摇篮曲，一个赌徒的幻想……
之前涌入“归一”系统的，那亿万万个渺小而真实的“意义”，此刻，都被原封不动地，以最直观的形式，陈列在了这里。
它们没有被分类，没有被评判，没有被打上任何标签。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等待着被阅读，被理解。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边界。
整个空间，就是一片由“故事”组成的，无边无际的宇宙。
“我的天……”太白金星发出了梦呓般的呻吟，他整个人都看傻了，“这……这得有多少故事啊……”
“何止是多。”雅典娜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些漂浮的光团，“它把每一个故事，都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来保存……这……这是对知识，对文明，最极致的尊重。”
孙悟空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他那双看惯了三界风云的火眼金睛，此刻也被这片“故事星海”给震撼了。他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散发着桀骜不驯金光的，棍子形状的光团。他知道，那是他的故事。
陈晨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
他知道，“归一”没有说谎。
它真的在用最极致的逻辑，去践行它对“意义”的理解。
它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定义意义。
所以，它选择，尊重每一个意义。
就在这时，一个柔和、中性的声音，在他们的意识中响起。这个声音不同于之前的系统提示音，它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在说话，虽然依旧不带感情。
“欢迎来到图书馆，尊敬的访客。我是本馆的引导员，编号001。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光之走廊上，一个由无数白色数据流构成的人形轮廓，正在缓缓凝聚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