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斯圣山，万神殿。
平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乐声缭绕的殿堂，此刻却是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结出水来。
宙斯高坐在黄金宝座上，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扶手，每一次敲击，都让下方的众神心头一紧。
雅典娜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她的面前，是一份由神力投影出来的，巨大的“百家争鸣”计划书。
就在刚才，她用最简洁、最冷静的语言，将陈晨的这个新计划，通报给了奥林匹斯的所有核心神只。
然后，这里就炸了。
“荒谬！这简直是荒谬绝伦！”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神王宙斯。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雷霆在他的周身环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来历不明的系统管理员，就敢对我们这些古老的神只指手画脚？
取消神系KpI？让我们像小丑一样，一个个跑到凡间去开什么‘学派’？这是对神威的践踏！是对奥林匹斯荣耀的侮辱！”
宙斯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在万神殿中回荡。
“我同意父亲的看法！”战神阿瑞斯紧跟着吼道，他全身的盔甲都在嗡嗡作响，
“我们的权威，是用长矛和鲜血换来的！凡人只需要敬畏我们，崇拜我们，向我们献上祭品！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去讨好他们了？”
“可是，阿瑞斯，”太阳神阿波罗，这位永远优雅俊美的神只，此刻也皱起了眉头，
“我们之前的KpI，确实是垫底。雅典娜的策略，也确实让我们挽回了颜面。这证明，凡人的‘认知’，正在变得越来越重要。”
“那又如何？”天后赫拉冷冷地开口，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雅典娜的不满，
“我们是神，他们是人。神引导人，这是天经地义的秩序。
现在这个计划，是要把我们和凡人放到一个平面上去竞争？
雅典娜，你是不是被那个系统管理员洗脑了？竟然会带回这么一个动摇我们统治根基的计划！”
一时间，整个万神殿乱成了一锅粥。
支持宙斯和赫拉的保守派神只，纷纷指责这个计划是对神权的颠覆。
而一些思想较为活跃，或者说是在之前的“技术展示”中尝到了甜头的神只，则面露思索。
赫菲斯托斯，这位瘸腿的火神与工匠之神，瓮声瓮气地开口：
“我觉得……这个计划，有点意思。我的‘神之锻造大赛’，吸引了很多有天赋的凡人工匠。
教他们，比我自己闷头打铁，有意思多了。
如果能建立一个‘锻造与工程学院’，或许……我能造出更了不起的东西。”
“没错！”赫尔墨斯，脚踩飞行靴的商业之神，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信息！知识！这些就是新的财富！谁掌握了学派，谁就掌握了未来的人才和思想！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我们为什么不去做？”
“够了！”
宙斯一声怒吼，强大的神威瞬间压制了所有的争吵。
他死死地盯着大殿中央，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女儿。
“雅典娜，你来说。你为什么要支持这个疯狂的计划？给我一个理由！”
雅典娜抬起头，迎着宙斯那仿佛要喷出闪电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理由有三个，我的父亲。”
她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神的耳中。
“第一，我们别无选择。”
“你说什么？”宙斯眉头一拧。
“您忘了吗？那个叫亚当的凡人，和他的‘真理学院’。”雅典娜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当科学的火种被点燃，旧有的、基于盲目信仰的权威，就已经在崩塌。我们之前的KpI垫底，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不主动去改变，就会被凡人所抛弃。这是事实，不是危言耸听。”
“第二，这不是讨好，而是投资。”雅典娜的目光扫过众神，
“计划书上写得很清楚，新的KpI，是‘贡献度’和‘影响力’。
这意味着，我们不再是被动地接受信仰，而是主动地输出我们的‘价值’。阿波罗，你的音乐和光明，可以发展成艺术和能源。
赫菲斯托斯，你的锻造，可以发展成材料学和工程学。
阿瑞斯，”她看向自己的兄长，“你的战争，可以发展成战略学、战术学，甚至是体育竞技。
我们每一个神的神性，都是一个尚未被开发的宝库。将这些宝库的钥匙交到凡人手中，让他们去为我们创造价值，这难道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吗？”
众神陷入了沉思。
雅典娜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从未想过的一扇门。
是啊，他们习惯了展示神力，却从未想过，可以将神力“知识化”、“系统化”。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雅典娜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那场‘风暴’。陈晨明确地告诉我们，这是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危机。而‘百家争鸣’，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他没有时间跟我们讨价还价。顺从，或者……被淘汰。不光是被他淘汰，更是被即将到来的‘风暴’所淘汰。”
整个万神殿再次陷入了死寂。
宙斯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当然知道雅典娜说的是对的。从他被迫同意雅典娜的“技术展示”计划开始，他就知道，时代变了。
神，不再是无所不能的了。
他们也需要“上班”，也需要看“老板”的脸色，也需要为了“KpI”而发愁。
而现在，这个叫陈晨的“老板”，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他们了，直接下令，全员下岗，重新“创业”。
他这个神王，奥林匹斯集团的董事长，权力已经被架空了。
他不同意，雅典娜、阿波罗这些“子公司”的cEo，恐怕也会阳奉阴违，自己单干。
到时候，他只会成为一个光杆司令。
漫长的沉默后，宙斯缓缓地坐回了王座。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好吧……”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同意。”
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恢复了一丝神王的威严。
“但是！雅典娜，这个计划由你全权负责！如果失败了，或者对奥林匹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你将承担全部的后果！”
“我接受。”雅典娜毫不犹豫地回答。
宙斯深吸一口气，环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众神，他的兄弟，他的妻子，他的儿女们。
曾经团结一致（至少表面上是）的奥林匹斯大家庭，从今天起，就要变成一个充满了竞争和内斗的“创业园区”了。
他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该去干嘛干嘛去！”
他看着台下那些跃跃欲试，或是满腹牢骚的家人们，忽然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那么，你们谁想成为第一个下凡的‘老师’？”
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众神，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当第一个？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机会抢占先机，但也可能死得最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战神阿瑞斯，突然大步走了出来。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狂热的笑容。
“我去！”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甲，发出震耳的响声，“这帮凡人天天打仗，打得跟娘们一样！俺老早就看不下去了！我去教教他们，什么他妈的才叫真正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