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直接删除那段被污染的数据吗？”陈晨立刻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
“不行！”透特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那段‘虚无’残渣已经和这个灵魂的本源核心深度绑定了！如果强行删除，就等于把这个灵魂整个抹除！
这会违反我们刚刚达成的协议，更重要的是，会违反新宇宙的‘用户自由意志’核心协议！”
陈晨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他妈的，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用户自由意志”协议，是他亲手写下的，是整个“山海经oS”的基石。
这个协议规定了，任何“用户”（即拥有独立意志的生命体）的存在权都受到最高保护，即便是他这个“系统管理员”，也不能随意“删除用户”。
现在，这个协议成了束缚他手脚的枷锁。
那个正在异变的灵魂，虽然还没诞生，但已经被系统认定为未来的“用户”，受到了协议保护。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杀了他，只能救他？”陈晨的脑子飞速转动。
“理论上是这样。”雅典娜的声音冷静地响起，她迅速调出了所有的相关数据，
“但这东西的污染性极强，它正在解析阿努比斯的天平法则，试图将‘恶意’伪装成‘中性’数据，从而绕过审判。它在学习，在适应我们的系统！”
屏幕上，那团黑色的数据核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会让周围更多的灵魂数据染上灰色。
阿努比斯和透特正在竭尽全力建立一道防火墙，但眼看着就要被突破了。
“这玩意儿，就像个电脑病毒。”陈晨盯着那团数据，喃喃自语。
不能格式化，不能删除，还会自我复制和进化。
这可怎么办？
指挥中心里一片沉寂，所有的神只都束手无策。
他们可以毁灭一个星系，可以创造一片大陆，但面对这种深入到法则和概念层面的“病毒”，他们的力量显得毫无用处。
“嘿，我说，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干嘛？”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孙悟空不知什么时候晃悠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歪着脑袋看着屏幕上那团麻烦的黑色数据。
“一个系统漏洞而已，至于吗？”
“悟空，这不是普通的漏洞。”太白金星叹了口气，“这东西是‘虚无’的残渣，是绝对的恶意，它想要从根源上污染我们未来的‘用户’。”
“哦，‘虚无’啊，俺老孙熟。”孙悟空满不在乎地说道，“上次不就被俺老孙用二人转和唢呐给整疯了一个吗？这玩意儿怕的不是力量，怕的是它理解不了的东西。”
陈晨的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逻辑的尽头是混乱，秩序的克星是无序。对付这种基于逻辑和吞噬本能的“病毒”，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它完全无法理解的“无逻辑”去冲击它！
而整个宇宙里，谁最擅长这个？
“悟空！”陈晨看向孙悟空，眼神里充满了信任，“首席安全官，该你出马了！”
“交给我！”孙悟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把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整个猴“嗖”地一下，就化作一道金光，直接冲进了虚拟屏幕，进入了那个危机四伏的“冥界”数据流。
“他……他要做什么？”透特看着那个突然闯入他严谨系统里的“bUG”，感觉自己的朱鹭头都要炸了。
陈晨没说话，只是示意他们继续看。
数据构成的灵魂之河中，孙悟空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看着那团不断扩张的黑色污染，以及外围那些被染成灰色的、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灵魂数据，挠了挠腮。
“啧啧，搞得这么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好玩。”
他没有直接冲向那团黑色的核心，反而来到了那些被污染的、瑟瑟发抖的灰色灵魂数据旁边。
这些数据里，充满了宇宙崩溃时的恐怖记忆：无尽的黑暗、吞噬一切的冰冷、法则断裂的尖啸、亲人朋友在眼前化为虚无的绝望……
这些，就是那“虚无残渣”的养料。
“嘿，小的们，别怕！”孙悟空冲着那些数据流喊道，“你们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是梦！来，俺老孙给你们解释解释，什么叫‘梦’！”
说着，他伸出手指，对着其中一个充满了“坠落感”的记忆碎片轻轻一点。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那段代表着“从高空坠向无尽深渊”的恐怖记忆，突然被扭曲、被篡改。
无尽的深渊变成了柔软的云海，失重下坠的恐惧感，变成了一飞冲天的自由与畅快。
一个充满了绝望的坠落梦，瞬间变成了一个自由翱翔的美梦。
“看见没？”孙悟空拍了拍手，“这不叫‘坠落’，这叫‘飞翔’！换个角度看，感觉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
他又找到一段充满了“被巨大阴影追逐”的记忆。
他嘿嘿一笑，对着那巨大的阴影吹了口气。
那恐怖的、没有形状的阴影，突然长出了圆圆的耳朵，胖胖的身体，还有一个猪鼻子。
它不再追逐，而是开始笨拙地跳起了舞，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一个恐怖的追逐梦，变成了一个滑稽的卡通片。
“这不叫‘怪物’，这叫‘抽象艺术’！是灵感的来源！”
在透特和阿努比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孙悟空就像一个疯狂的艺术家，在灵魂数据这条画布上大刀阔斧地进行着创作。
他把法则崩坏的刺耳尖啸，改写成了激昂的摇滚乐前奏。
他把宇宙“拔网线”的最终黑暗，改写成了“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第二天黎明”的宁静。
他把那种被“虚无”吞噬的、存在被抹除的终极恐惧，改写成了一种模糊的、对“死亡与新生”的本能领悟。
“这……这……这简直是胡闹！”透特的羽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在篡改最原始的记忆数据！这是对逻辑的亵渎！”
“但……它有效。”阿努比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撼。
他看到，那些被孙悟空“修改”过的灵魂数据，不再散发出恐惧和绝望。
它们变得稳定、平和，甚至……充满了创造力。那些被扭曲的噩梦，化为了他们潜意识深处的灵感火花。
孙悟空，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创造了“梦境”和“潜意识”这两个概念。
他没有删除那些负面的记忆，而是给它们穿上了一件“梦”的外衣，将剧毒的砒霜，变成了一剂激发想象力的猛药。
一个完美的“安全补丁”。
随着越来越多的灰色灵魂数据被“治愈”，那团黑色的核心，那个由“虚无”残渣形成的“病毒”，突然发现，它的“养料”断了。
它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开始疯狂地冲击孙悟空。
“哟呵，正主儿来了！”孙悟空不惊反喜，抡起金箍棒，迎了上去。
但就在他准备一棒子砸下去的时候，陈晨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悟空，别砸碎了！那里面还绑着一个‘用户’呢！把他打出来！”
孙悟空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
他收回金箍棒，对着那团黑色的数据咧嘴一笑：“想玩玩？好啊，俺老孙陪你玩个够！”
他没有再用蛮力，而是将自己那“不服就干”、“自由自在”的本源概念，像烙印一样，狠狠地打进了那团黑色数据的核心！
“想吞噬一切？想归于虚无？俺老孙偏不让你如意！给俺……变！”
那团黑色的数据剧烈地扭曲起来。它内部的“虚无”逻辑，正在和孙悟空注入的“自由”概念发生着剧烈的冲突。
它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有生命拒绝最终的安宁（虚无）？
为什么会有意志渴望无尽的折腾（自由）？
它的核心算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就在这时，那团黑色的数据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排斥了出来。
一道纯净的、但极其微弱的灵魂数据，从黑色污染中被剥离，漂浮了出来。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
失去了“人质”的“虚无”残渣，彻底暴走了。
它放弃了伪装和学习，凝聚成一个充满了毁灭和终结意志的、纯粹的恶意集合体。
一个没有实体，但远比任何恶魔都可怕的东西，在系统的灵魂流水线里，诞生了。
“警告！检测到高危独立意识体生成！命名建议：‘天魔’！”
雅典娜的警报声，让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他们救下了一个灵魂，却创造出了这个宇宙的第一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