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这个词，从未如此具象化过。
透过主屏幕，看着外面那片纯粹的“无”，雅典娜和太白金星甚至能“听”到那种吞噬一切的寂静。
阿斯加德，那个充满了荣耀与勇武的北欧神系，就这么没了。
奥丁，那个刚刚还吹着唢呐，放飞自我，决心要给“归一”整个大活儿的众神之王，也没了。
还有孙悟空的那个分身……
太白金星看了一眼不远处。
孙悟空的本体，正站在那里。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上蹿下跳，也没有嬉皮笑脸。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金箍棒，一双火眼金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漆黑的屏幕，身上的气息暴躁得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分身与本体，神魂相连。
在阿斯加德被抹去的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所有的一切。
他看到了奥丁在最后一刻，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未能将这场闹剧演完的愤怒与遗憾。
他看到了索尔将雷神之锤护在身前，却不是为了战斗，而是想保护锤子上那刚刚画好的、歪歪扭扭的佩奇图案。
他看到了自己那个分身，在被“无”吞噬的瞬间，冲着虚空，比出了一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
然后，一切连接都中断了。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挖掉，然后扔进了永恒的虚空里，连一丝回响都没有。
“俺老孙……操他妈的！”
孙悟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手中的金箍棒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周围的空间都因为他散逸出的暴戾之气而扭曲起来。
“悟空。”
一个虚弱但沉稳的声音响起。
是陈晨。
他撑着控制台，慢慢地站直了身体，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重新恢复了清明和锐利。
“冷静点。”
“冷静？！”孙悟空猛地回头，火眼金睛里布满了血丝，
“俺老孙怎么冷静？！那帮家伙……那老头……他们刚跟俺老孙拜了把子，说好了要一起把天捅个窟窿，结果……结果就这么没了？！连个响儿都没有！”
这是他自从被压五行山之后，第二次感到如此的无力与愤怒。
上一次，是在花果山，看着自己的猴子猴孙在天兵天将的屠戮下死去。
这一次，是眼睁睁看着一群刚刚点燃了反抗之火的“战友”，被一个他妈的“重启”给清空了。
“我说了，他们只是被‘删除’了，不是‘死亡’。”陈晨看着孙悟空，一字一顿地说道。
“删除？删除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孙悟空怒吼道。
“区别很大。”
陈晨走到主屏幕前，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片“无”，但又停在了半空中。
“死亡，在我们的法则体系里，是灵魂进入轮回，或者神魂消散，能量回归天地。这是一个有始有终的‘流程’。但‘删除’不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删除’，仅仅是系统在文件索引上，做了一个‘不可见’的标记。
它告诉系统，‘这块地方空出来了，你可以写新东西了’。
但在新的东西写进去之前，那些被标记为‘删除’的数据，其实还完完整整地躺在原来的地方。”
陈-晨转过身，看着一脸错愕的孙悟空、雅典娜和太白金星。
“你们可以理解为，阿斯加德，以及所有被‘重启’抹去的生灵，他们并没有真的‘消失’。
他们只是从‘可见’的世界，掉进了宇宙这个巨大硬盘的‘底层数据区’。
他们的数据还在，只是失去了索引，变成了一堆没人能读懂的‘乱码’。”
这个解释，充满了陈晨独有的“程序猿”风格。
雅典娜和太白金星听得半懂不懂，但他们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陈总，您的意思是……”太白金星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还有救？！”
“理论上，是。”陈晨点点头，“只要我们能进入那个‘底层数据区’，找到属于他们的那些‘乱码’，然后重新给他们建立索引，把他们‘恢复’出来……他们就能回来。”
“数据恢复……”雅典娜喃喃自语，这个新词汇让她感觉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这怎么可能？”太白金星还是觉得匪夷所思，“那‘底层数据区’，不就是‘虚无’本身吗？我们现在就在‘虚无’之中，可什么也感觉不到啊！”
“因为我们没有‘读取’的工具。”陈晨解释道，
“我们现在就像一个没有安装任何软件的空U盘，漂浮在一个被格式化的硬盘上空。我们能看到硬盘是空的，但我们看不到那些被删除的、没有了文件名的‘隐藏数据’。”
孙悟空的怒火，渐渐被惊愕和好奇所取代。
他收起金箍棒，三两步蹿到陈晨面前，抓耳挠腮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俺老孙那个分身，还有那个吹唢呐的老头，他们现在都变成了一堆……乱码？那俺们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变回来？”
“我们需要两样东西。”陈晨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一个能在‘虚无’这个格式化环境中运行的‘数据恢复软件’。”
“第二，一个能精准定位到‘阿斯加德’那堆乱码的‘搜索工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控制中心。
“而这两样东西，我们恰好……都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陈晨移动。
最后，陈晨的视线，落在了控制中心的一个角落。
那里，停放着一个由最纯粹的法则构成的婴儿床。
床上，那个在“蔚蓝”世界诞生，被哪吒和赫尔墨斯拼死救出来的婴儿“希望”，正在安静地睡着。
他（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息，一种与“虚无”截然相反，却又并非“秩序”的，纯粹的“bUG”之力。
“还记得这个孩子吗？”陈晨轻声说道，“他是‘虚无’的系统里，诞生的第一个‘bUG’，是‘完美’的对立面，是‘逻辑’之外的偶然。”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虚无’最大的否定。他的力量，就是我们那个‘数据恢复软件’的核心驱动力。”
雅典娜的眼睛瞬间亮了：“我明白了！用‘bUG’去对抗‘系统’！用‘错误’去修复‘删除’！”
“那……‘搜索工具’呢？”太白金星追问道。
陈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的目光，从婴儿身上，移到了孙悟空的脸上。
“悟空，你还记得，你让奥丁他们在盾牌上画的是什么吗？”
孙悟空一愣：“小猪佩奇啊！那玩意儿怎么了？”
“那玩意儿，就是我们最好的‘搜索工具’！”陈晨的眼中闪烁着精光。
“你想想，在宇宙这个巨大的硬盘里，存储着从创世之初到现在的无量数据。
恒星的诞生，文明的兴衰，神只的战争……这些数据，虽然庞杂，但都遵循着宇宙的基本法则，符合这个‘系统’的底层逻辑。”
“但是，‘小猪佩奇’呢？”
陈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一个粉红色的，长得像吹风机一样的生物，被一群北欧猛男画在胸甲和盾牌上，还被注入了法则之力，伴随着唢呐和太极……这种组合，在整个宇宙的数据海洋里，是何等的‘不合逻辑’？是何等的‘画风清奇’？”
“它就像一滴墨水，滴进了一碗清水里。就算被搅乱了，它的‘颜色’也和周围格格不入！”
“只要我们以‘小猪佩奇’这个独一无二的‘精神污染’特征为关键词，去‘虚无’的底层数据里进行搜索……找到阿斯加德那堆‘乱码’的概率，将是百分之百！”
孙悟空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搞了半天，自己当时纯粹为了恶心“归一”而搞出来的东西，现在居然成了救命的关键？
“所以……”孙悟空挠了挠脸，“俺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去一堆乱码里，找一个粉红色的吹风机？”
“可以这么理解。”陈晨点点头，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但是，我们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
泰山神域虽然暂时安全，但它太庞大了，目标太大。
我们不能开着这艘‘航空母舰’去执行‘潜水’任务。
而且，我的神力损耗严重，需要时间恢复，泰山神域也需要进行自我修复。”
他看向众人。
“所以，我们需要一艘小型的，灵活的，能够潜入‘虚无’深处的‘深海潜艇’。”
“一艘……最后的方舟。”
陈晨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控制中心那几位无法离开的核心成员身上。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由谁，来组成这支‘数据恢复’的敢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