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死一样的寂静。
陈晨那句比哭还难看的玩笑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浪花，反而让潭水凝固成了冰。
“商业计划？”
光幕中，雅典娜的投影剧烈地闪烁着，智慧女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茫然。
她引以为傲的理性与逻辑，在“宇宙级格式化”这行冷酷的文字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草纸。
“构成世界的所有逻辑链……都在被强制解耦……这……这违背了‘因果’！”
太白金星的面容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他下意识地掐动法诀，试图联系天庭，联系凌霄宝殿中的玉皇大帝，甚至尝试越级上报给三清天尊。
然而，往日里无往不利的仙家通讯法门，此刻却只换来一片混沌的杂音，仿佛整个三界的“信号”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屏蔽、覆盖了。
“不行……”太白金星喃喃道，额头沁出了一丝金色的汗珠，声音带着颤抖，“天机被锁死了！不，是被污染了！天道……！”
孙悟空是唯一没有显露恐惧的，但他那双火眼金睛中燃烧的，是纯粹的、找不到宣泄口的狂怒与烦躁。
他一伸手，金箍棒在掌中显现，棒子上的纹路似乎都在不安地游走。
他想打，可敌人是谁？在哪？是那行字吗？他能一棒子打碎法则本身吗？
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比压在五行山下还要憋屈。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时，陈晨反而第一个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抱怨更是浪费时间。
他是现代人，面对电脑蓝屏、系统崩溃，第一反应不是祈祷，而是找重启键，进安全模式，或者干脆重装系统。
“‘码奇’！”陈晨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不大，但异常清晰，“分析这个‘清除协议’的执行逻辑！速度！我要它的全部进程信息，追踪它的数据包！”
“是，司主！”“码奇”的暗金色金属身躯上，无数数据流疯狂刷新，它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执行陈晨的指令。
“协议已启动，正在扫描宇宙法则……警告！基础物理常数正在发生微弱波动……引力常数出现0.001%的衰减……普朗克常数正在上浮……警告！检测到协议正在优先标记‘神性’与‘秩序’聚集点……”
“码奇”的报告还没结束，异变就已经降临了。
东海市，陈晨建立的“便民服务中心”广场上，数千信徒仍在虔诚地祈祷、办理业务。
突然，广场中央巨大的LEd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城隍爷在线解忧”节目，画面一闪，变成了一段段凡人无法理解的、由光与暗构成的几何图案，紧接着，一行冰冷的通用神文浮现出来：【文件清理中……1\/】。
街对面的红绿灯疯了一样地闪烁，红黄绿三色混杂在一起，最终定格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加载中”图标。
一辆正在行驶的汽车，车身突然变得半透明，里面的司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骨骼和血管清晰可见。
这不是幻觉。
这是现实世界的“代码”正在被底层逻辑强行改写、删除。
“我靠！”赵虎看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忍不住爆了粗口，“老大，这是什么情况？新的灵异事件？规模也太大了吧！”
天律司的后台，警报声已经连成一片，汇成刺耳的蜂鸣。
【警报：东海市‘物质稳定性’法则被篡改！存在随机性‘空指针’异常！】
【警报：香火信仰网络出现未知干扰，数据丢包率已达3.4%并持续上升！】
【警报：检测到‘秩序’属性的个体正在被优先标记为‘待删除’！‘神道纠察队’队员名单已被高亮标记！】
“看到了吗？”陈晨指着光幕上来自东海市的实时画面，对雅典娜和太白金星说，“它不是瞬间抹除，它是一个‘过程’。只要是过程，就有时间，有漏洞！”
他的话像一针强心剂，让两位神只代表的眼神重新聚焦。
“漏洞在哪？”雅典娜急切地问。
“在我这儿。”孙悟空突然开口，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咧嘴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带着一丝狰狞，“俺老孙把那颗‘菩提子’给吃了，也把那个什么‘混沌编织者’的后门给吞了。现在，俺能感觉到，那个什么‘清除协议’，正花大力气想把俺‘反编译’呢。嘿，俺老孙这块石头，连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都炼不化，还怕你个破代码？”
陈晨眼睛一亮。他立刻转向“码奇”：“调出对‘破壁者’的实时监控数据！”
光幕上，代表孙悟空的数据模型正被一股强大的紫色算法疯狂冲击，但模型本身却坚如磐石，甚至在吸收冲击能量，内部结构变得愈发复杂、混乱且稳定。
“码奇”的声音响起：“报告司主，目标‘破壁者’存在多重、矛盾的底层协议，‘清除协议’的解析进程陷入逻辑死循环！他……他正在消耗清除协议的算力！”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陈晨脑中成型。
孙悟空，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石猴。
他本身就是天道法则的一个“bUG”。后来又被佛门强行“打补丁”，变成了斗战胜佛。
现在，他又被陈晨“优化”过，还吞噬了“混沌”的后门。
他就像一个集合了官方补丁、民间mod和病毒后门的超级缝合怪，其复杂性，可能连“清除协议”的算法一时间都难以解析！
他不是靶子，他是“蜜罐”！是反击的钥匙！
“太白！”陈晨转向太白金星，语速极快，“天庭的‘封神榜’，是不是三界最底层的‘权限管理’名单？”
“是……”太白金星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封神榜上有名者，其真灵受天道法则与天庭气运双重庇护，是秩序的基石。”
“雅典娜！”陈晨又转向智慧女神，“奥林匹斯神系，是不是诞生于最古老的混沌，你们的第一代神王，是不是从‘虚无’中诞生的？”
“没错，”雅典娜点头，“我们的创世神话，记载着从混沌中建立秩序的原始法则，那是宇宙最初的‘定义’！”
“好！”陈晨一拍桌子，整个泰山神域都为之震动，“现在，我们不是什么狗屁‘商业联盟’了，我们是‘系统拯救小组’！
我们的敌人，是一个要格式化整个硬盘的管理员。常规的防御没有用，我们必须反击，我们得‘夺权’！”
他死死盯着光幕中的两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们立刻交出各自文明最核心的‘源代码’！太白，我要天庭的‘封神榜’底层架构，不是只读权限，是全部！雅典娜，我要奥林匹斯从混沌中诞生的‘创世神话’的完整记录，不是故事，是法则本身！”
“这不可能！”太白金星失声惊呼，胡子都翘了起来，“封神榜乃天庭之本，三界秩序之纲，交出源码，无异于将天庭命脉拱手让人！”
“陈先生，你这是在索要我们文明的灵魂！”雅典娜的投影也前所未有地严肃，“创世法则是我等存在的根基，一旦泄露……”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硬盘都要被格式化了，你们还抱着自己的几个破文件不放？是想让它们跟着整个系统一起被删除吗？！”
他指向依旧在承受着“反编译”压力的孙悟空：“猴哥是我们的‘超级漏洞’，封神榜是‘权限列表’，创世神话是‘底层协议’！把它们三个结合起来，我们就有机会，在‘清除协议’的眼皮子底下，创造出一个它无法识别、无法删除的……‘超级管理员账户’！”
“一个全新的、横跨三界、不属于任何一方，但能调动我们三方所有力量的……‘上帝’！”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秦广王，通过内部频道传来一条信息，语气带着一丝荒诞和茫然。
“启禀司主……天律司的‘计费与罚款’部门，根据《三界公共安全与法则稳定条例》第三款第七条，刚刚自动生成了一份罚单。
并试图通过法则链接，发送给……宇宙本身。
罚款事由：恶意篡改公共法则，危害三界安全，造成大规模恐慌及财产损失……罚款金额……初步计算为，无法计算。
司主，这……是否拦截？”
陈晨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豪气与癫狂。
“发！给我用最高权限发出去！”
他看着光幕中目瞪口呆的雅典娜和太白金星，笑容一收，眼神凌厉如刀。
“连我的‘物业公司’都知道要找业主讨个说法，你们这两位‘老牌大厂’，还在犹豫什么？”
“宇宙要重启，规则要重写。那么，写代码的权力，我们为什么不能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