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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风沙如淬了冰的刀,每一粒沙砾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刮过秦越人肩头结痂的伤口时,像有细针在反复穿刺,疼得他下意识攥紧了披风的系带。那披风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染满了血渍与沙尘,边缘被风沙磨得起了毛,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撕裂。阿雪的玉笛断了半截,笛孔里还嵌着之前与黑袍人打斗时残留的蛊虫黏液,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抵在腰间 —— 那里挂着银铃的残片,是镜界崩塌时唯一剩下的物件,她指尖轻轻敲击残片,“叮叮当当” 的脆响混着林风青铜剑的嗡鸣,在死寂的戈壁滩上格外刺耳,像是在预警着未知的危险。

“前面有客栈!” 林风突然抬手,青铜剑的剑脊反射着远处微弱的光。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风沙中隐约露出 “悦来客栈” 的酒旗,酒旗早已褪色,红布变成了暗沉的酱紫,边角被风撕出无数细缝,却依然顽强地在风中舒展,像是在向疲惫的旅人招手。

阿雪率先推开门,木制门板年久失修,合页里嵌着的沙砾被挤压,发出 “吱呀 ——” 的声响,尖锐得让人牙酸,像是老骨头在呻吟。客栈内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酒气,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十三张八仙桌歪歪斜斜地摆在地上,桌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有的还沾着干涸的黑渍,显然很久没有好好清理过。唯有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个独眼大汉 —— 他穿着粗布短褂,露在外面的胳膊上刻着蛇形纹身,纹身鳞片间还嵌着黑色的蛊虫粉末,正用一把磨得锃亮的匕首慢条斯理地削着指甲,刀刃划过指甲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客栈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切割神经。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从柜台后钻出来,脸上堆着刻意的假笑,油腻的抹布在围裙上蹭了又蹭,反而留下更深的污渍。他的袖口挽得很高,露出手腕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疤痕形状与毒医门的 “缠魂丝” 勒痕一模一样。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过秦越人腰间的水囊、阿雪的断笛,最后落在林风的青铜剑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咱们这儿今早刚宰了黄羊,炖的汤还热着,撒了西域特有的香料,鲜嫩着呢!”

林风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青铜剑突然发出 “嗡” 的轻颤,剑柄上刻着的医剑纹泛起淡金色的微光 —— 这是医剑世家传承的预警,只有遇到邪祟或毒物时才会有反应。他不着痕迹地往阿雪身前挪了半步,目光扫过店小二垂在身侧的袖口,那里隐约有紫色丝线在晃动,质地柔软却带着冷光,正是毒医门特有的 “缠魂丝”—— 这种丝线浸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蛊毒,一旦缠上人身,会顺着毛孔钻进经脉,半个时辰内就能麻痹人的行动力,任人宰割。

秦越人则盯着店小二后颈 —— 那里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形状是扭曲的蛇缠蚕图案,与《血蚕秘录》中记载的 “毒蛊信徒图腾” 分毫不差。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解下腰间的水囊故意晃了晃,发出 “哗啦” 的空响:“先打尖,三碗热汤,再加两斤干粮,我们赶了半天路,又渴又饿。” 说话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柜台后的账本,账本下压着半张泛黄的地图,边缘露出的图案格外眼熟 —— 那是龟兹古国特有的飞天壁画纹样,壁画上的飞天手中托着半块破镜,与之前离渊提到的 “永生之门线索” 完全吻合。

片刻后,店小二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过来,汤面上飘着厚厚的油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油花下还能看到细碎的羊肉块。秦越人假装伸手去接,指尖藏着的银针趁着舀汤的动作,在碗沿轻轻划过。银针刚接触到汤油,针尖瞬间泛出黑紫色,还冒出细小的白烟,空气中隐约传来 “滋滋” 的腐蚀声 —— 他心中一沉,这汤里不仅加了能散人真气的 “化功散”,还混着能麻痹神识的 “迷魂香”,只要喝下去,不出半柱香就会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阿雪端起碗,正要凑到嘴边,秦越人突然用脚尖轻轻踢了下桌腿 —— 这是他们之前在镜界约定的 “有危险” 的信号。阿雪立刻会意,手一松,断笛 “当啷” 掉在地上,她顺势弯腰去捡,指尖悄悄抹过碗沿,沾了些汤油。原本泛着淡紫的蛊毒纹路竟诡异地褪去光泽,连指尖的温度都降了几分,显然是被汤中的药物压制了蛊力。林风则猛地按住剑柄,像是要起身查看情况,却在发力的瞬间 “虚弱” 地跪倒在地,剑刃擦着地面划出 “刺啦” 的刺耳声响,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这汤... 怎么喝着头晕... 浑身没力气...”

店小二眼中闪过狂喜,嘴角的假笑再也藏不住,袖中的缠魂丝悄无声息地滑出,像两条紫色的蛇,缠上秦越人的脚踝。丝线刚接触到皮肤,就试图往毛孔里钻,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就在这时,“哗啦” 一声巨响,客栈的天窗突然被炸开,七名黑袍人从窗口破入,黑色的袍子在空中展开,像一群扑食的蝙蝠。他们手中都握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稳稳地指向秦越人胸口 —— 那里正是镜纹烙印的位置,淡金色的光芒透过衣衫,在罗盘镜面上映出清晰的九芒星阵虚影。

“果然在这里!” 为首的疤面人举起罗盘,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他的脸上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左眼延伸到右嘴角,说话时疤痕还在微微抽动,“离渊大人早就算到,你们会经过这西域客栈!只要用化功散压制镜纹的力量,这九块碎片,就是我们囊中之物!”

他话音未落,秦越人突然暴起 —— 之前的 “虚弱” 全是伪装。他猛地甩动脚踝,将缠魂丝扯断,断裂的丝线落在地上,还在扭动着试图缠上其他东西。秦越人右手一扬,十二枚银针如流星般射向疤面人周身大穴,针尖泛着淡金色的光,是融入了镜纹力量的 “破邪针”,专克毒医门的邪术。

阿雪也从地上跳起,掏出怀中的百草灰烬,用力往黑袍人方向一撒。紫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灰烬中藏着的 “食蛊虫” 被激活,发出尖锐的嘶鸣,朝着黑袍人扑去 —— 这些虫子是她用苗疆草药特制的,专吃各类蛊毒,碰到黑袍人身上的毒蛊,立刻疯狂啃噬。一名黑袍人没来得及躲闪,被食蛊虫爬满手臂,疼得惨叫出声,疯狂地甩动胳膊,却怎么也甩不掉。

林风则握着青铜剑,猛地劈开缠上自己小腿的缠魂丝。剑身上的医剑纹与黑袍人的罗盘产生强烈共鸣,“铛” 的一声脆响,罗盘被剑气震出蛛网般的裂纹,指针瞬间停摆,再也转不动了。他趁机上前,剑刃横扫,将两名黑袍人的袍子划破,露出里面藏着的毒囊 —— 毒囊一破,墨绿色的蛊液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混战中,秦越人冲到疤面人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寻镜罗盘。罗盘入手冰凉,表面刻着与破镜相同的镜纹。他仔细一看,发现指针除了牢牢锁定自己体内的碎片,还隐隐朝着西北方向跳动 —— 顺着指针望去,透过客栈破旧的窗户,能看到远处风沙中隐约露出的佛塔尖顶,那是龟兹古国的方向,佛塔上的铜铃在风中摇晃,传来模糊的声响。

“想跑?” 疤面人见罗盘被夺,急红了眼,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铃铛 —— 铃铛是用孩童的骷髅头骨制成的,表面刻满了蛊虫纹路,缝隙中还嵌着暗红色的血痂。他用力一摇,“叮 ——” 的铃声尖锐刺耳,客栈的梁柱突然渗出黑血,血珠顺着木缝往下滴,落在地上 “滋滋” 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阿雪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体内的双生蛊疯狂躁动,像是被铃声刺激得要冲破皮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住桌子边缘:“不好!这是苗疆失传的‘血引铃’!能操控所有带毒之物,连我体内的双生蛊都受它影响!” 她连忙将断笛凑到唇边,用尽力气吹出蛊火,紫色的火焰朝着黑血扑去,却被黑血瞬间扑灭,连一丝火星都没留下,反而让黑血的腐蚀力更强了。

秦越人见状,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的镜纹烙印上 ——“以血为引,镜纹归位!” 金色的光芒从烙印中爆发出来,与梁柱渗出的黑血碰撞,“轰隆” 一声,地面上竟映出初代医仙的虚影。虚影身着月白长袍,手中握着半块破镜,口中念着古老的咒语:“医道仁心,破邪归正!”

秦越人借着虚影的力量,将银针在空中织成一张光网,林风的剑气、阿雪的蛊术也同时注入光网。三者交织成一道金色的防护盾,将黑血与铃声的力量挡在外面。当光芒消散时,黑袍人已经被光网中的净化之力化为一地齑粉,唯有那枚血引铃还在地上滚动,最后 “叮” 的一声停在秦越人脚边,铃身的骷髅头眼窝中,最后一点黑血也被光净化殆尽。

寻镜罗盘上的指针,依然固执地指向西北方的龟兹古国。林风蹲下身,用剑刃挑起一点地上的黑血,剑身上的医剑纹立刻泛起金光,将黑血净化成无色的水珠,他擦了擦剑刃上的污渍:“龟兹古国... 看来离渊已经先我们一步到达那里了。他故意让这些黑袍人来试探我们,就是想确认镜纹的力量有没有被压制。”

阿雪则捡起一块黑袍人残留的碎布,布片上绣着的蛇形图腾与离渊的蛇形骨笛一模一样,边缘还沾着龟兹特产的黄沙 —— 那种沙子带着淡淡的红色,是龟兹佛塔附近特有的土壤。“他不仅去了龟兹,还在那里布置了陷阱。” 阿雪的声音带着凝重,“这蛇形图腾是毒医门‘死士’的标记,离渊连死士都派出来了,显然龟兹有他必须得到的东西。”

客栈外,风沙突然变得更加狂暴,呼啸的风声中,隐约传来远处佛塔的佛号声,还夹杂着诡异的骨笛旋律 —— 那是离渊的声音,笛声中带着操控蛊虫的节奏,显然他已经在龟兹布置好了更危险的陷阱。秦越人握紧手中的寻镜罗盘,掌心的镜纹烙印因为与罗盘的共鸣而发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龟兹古国方向传来的邪祟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走。” 秦越人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眼神坚定如铁,“无论前方有多少毒计,我们都要抢在离渊之前,揭开镜纹的秘密,阻止他打开永生之门。他越是想引我们去龟兹,我们就越要去 —— 只有那里,才能找到所有答案。”

阿雪和林风点点头,三人快速收拾好东西,将干粮和水囊装满,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风沙中。他们走后,角落里的独眼大汉缓缓起身,之前慵懒的神态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中闪过阴鸷的光。他抬起左手,露出藏在袖中的另一块寻镜罗盘 —— 这罗盘比之前黑袍人的更精致,表盘上刻着完整的九芒星阵,指针正牢牢锁定着秦越人三人的方向,连他们的移动速度都能清晰显示。

独眼大汉对着空气低语,声音沙哑如磨砂:“大人,他们果然上钩了。龟兹的幻术大阵已经布置完毕,就等着这三条小鱼自投罗网... 您交代的‘血引铃’和‘化功散’都起作用了,他们的实力比我们预估的强,但只要进了幻术阵,保管让他们自相残杀。”

客栈的地窖深处,昏暗的油灯下,一排排装满化功散的陶罐整齐排列,罐身上贴着毒医门的蛇形图腾,标签上还写着 “西域特供,加倍剂量” 的字样。墙上挂着一张完整的龟兹古国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着每一处秘境的位置,尤其是 “永生之门” 所在的佛塔,被画了个醒目的红圈,旁边还写着 “幻术阵眼”“蛊虫埋伏点” 的字样。角落的石台上,挂着一幅初代毒圣的画像,画像中的女子身着玄衣,手中握着噬魂镜,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冷笑,眼神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风沙中渐行渐远的三人,像是在等待猎物落入早已布好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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