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术,开!
一瞬间,沈凌峰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
原本昏暗、模糊的黑市,在他眼中呈现出另一番光景。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不同颜色的“气”,有代表健康的乳白色,有代表疾病的灰黑色,有代表财运的淡金色……
这些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动态的、光怪陆离的画卷。
而那些摊位上的货物,更是形态各异。
绝大多数物品,都是死灰色的。它们是工业流水线上的产物,没有历史,没有故事,没有灵性。
偶尔有些旧物件,比如一把被人用了几十年的铜茶壶,或是一枚被女子贴身戴了许久的发簪,上面会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温暖的白光。这是“生气”,是岁月和情感留下的痕迹。这些东西虽然已经算得上法器,但蕴含的“生气”实在太少,对沈凌峰来说,用处不大。
他要找的,不是这种温润平和之物。当然了,要是遇上了那种高阶、顶阶的法器,他也不会错过。
他的首要目标,是煞气!是那种经过特殊事件、浸染了强烈情绪,甚至沾染过鲜血,从而蕴含精纯“煞气”的物件!
这种东西,在普通人看来是不祥之物,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是风水师也不敢轻易招惹,生怕被煞气侵染,折了自身福缘寿命。
但拥有芥子空间的沈凌峰不同。
这些精纯的煞气是空间最好的“养料”,要想让芥子空间成长、扩大,就需要这种至阴至煞的气息来“喂养”。
沈凌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迈开脚步,在人群中缓步穿行。
他走过一个卖废铜烂铁的摊子。一堆锈迹斑斑的铁器,在他眼中全是死灰色。只有一把断了半截的剪刀上,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快要消散的黑红色煞气,太弱了,不堪大用。
他又路过一个卖旧货的摊位。一个中年男子面前铺着一块黑布,上面堆满了各种旧货,他身前还摆着几件银器。其中一只银镯子,生气颇为旺盛,白光莹莹,显然是祖传之物,被几代人佩戴过。
东西倒是还行,可无奈摊主要价太高,足足要二十块钱,还要三斤的粮票。
沈凌峰现在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八块多,这镯子他买不起,也用不着。
生气温养己身,煞气却能开辟乾坤。对他而言,后者远比前者重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黑市里的人流开始变得稀疏,许多摊主已经准备收摊。
沈凌峰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
难道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
就在他准备放弃,打算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猛地被一道异芒刺了一下!
那是一缕猩红色的光,藏在一个最不起眼的摊位角落里,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即便在百千道杂乱的气息中,也显得如此扎眼。
煞气!而且是凝练到极致的凶煞之气!
沈凌峰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感应传来的方向——一个最不起眼,也最脏乱的角落。
那里,一个浑身油污的男人正打着哈欠,准备将铺在地上的一张破麻布收起来。
麻布上,零零散散地堆着一些没人要的垃圾。一大把生锈的螺丝钉,一梱弯曲的铁丝,一个裂了口的搪瓷杯……
而在这一堆垃圾之中,有一枚毫不起眼的铜疙瘩。
那东西约莫拇指大小,通体漆黑,沾满了油泥和铁锈,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更像是从什么机器上拆下来的废弃零件。
在普通人眼里,它和旁边那些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但在沈凌峰的望气术之下,这个小小的铜疙瘩,却像是一颗浓缩的黑洞!
一道道肉眼无法看见的、比墨汁还要浓郁的黑色煞气,正从它体内疯狂地涌出,盘旋缠绕,甚至在它上方形成了一个微小的、不断扭曲的气旋!
那股煞气之精纯,之凶戾,远超沈凌峰的想象!
这是……什么东西?
他能感觉到,这股煞气中充满了死亡、背叛和无尽的怨恨。这绝不是寻常物件所能拥有的。
它必然见证过极其惨烈和残酷的死亡!
找到了!
就是它!
沈凌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迈开脚步,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符合他年龄的天真和好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大脑在飞速运转。
那个摊主,明显不识货。
他只是把这东西当成一文不值的废品。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但越是这样,越要小心。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对这东西的在意。否则,坐地起价都是小事,万一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更是得不偿失。
“叔叔,叔叔,等一下!”
沈凌峰跑到摊位前,气喘吁吁地喊道。
那个油污男人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干嘛?小屁孩,一边玩去,我收摊了。”
“叔叔,我……我想买个东西。”沈凌峰指着那堆垃圾,眼神却巧妙地落在了那个裂了口的搪瓷杯上,“那个杯子……我想买回去,给我爸爸用。”
男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那个破杯子,嗤笑一声,“这破玩意儿也要?行吧,看你是个小孩,给一角钱,拿走。”
“谢谢叔叔!”
沈凌峰高兴地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两个五分的硬币,递了过去。
然后,他蹲下身,伸出小手,先是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搪瓷杯。
接着,他的手在麻布上随意地划拉着,好像在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东西。
他的指尖,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了那枚黑色的铜疙瘩。
瞬间,一股刺骨的冰寒,顺着他的指尖,直冲天灵盖!
他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一幅血腥的画面:一个穿着华贵丝绸的男人,被人从背后用利刃刺穿心脏,他临死前那双充满震惊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
画面一闪而逝。
沈凌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好强的怨念!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动,手指一勾,将那枚铜疙瘩和几颗生锈的螺丝钉一起,飞快地扫进了那个破搪瓷杯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叔叔,这些钉子,能送给我吗?我想自己做个小凳子用。”他举起杯子,摇了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脸上是那副孩子占到便宜的纯真笑容。
油污男人早就没了耐心,只想快点收摊回家。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拿走拿走!都是些不值钱的垃圾!”
“谢谢叔叔!”
沈凌峰欢呼一声,抱着他的“战利品”,一溜烟跑进了巷子的深处,很快就消失不见。
男人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啐了一口,摇摇头,骂了句“穷鬼家的野孩子”,便迅速地将麻布卷起,扛在肩上,融入了即将散去的鬼市人潮。
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刚才,这个“野小孩”救了他一命。
要是他再和这铜疙瘩待在一起,用不了多久,这股浓郁的煞气就会侵入他的命宫,轻则厄运缠身,重则血光之灾。
当然,这事就算和他明说,他也不会相信,毕竟现在是一个讲究科学,破除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
拐进一条无人的死胡同,沈凌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将搪瓷杯和螺丝钉都扔进了旁边的杂物堆,只留下那枚黑色的铜疙瘩。
借着从屋檐间透进来的一缕晨光,他仔细地擦去上面的油泥。
渐渐地,铜疙瘩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那,竟然是一枚青铜印章。
印章入手极沉,通体呈现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仿佛干涸的血迹。
而在印章的底部,用一种极其古老的篆文,刻着几个字。
这几个字,笔画间充满了杀伐之气,仿佛是几柄出鞘的利剑,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双目刺痛,心神不宁。
沈凌峰前世身为风水宗师,对古文字涉猎颇深。
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几个字。
——武安君白起。
白起!
那个杀神!
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卒,被后世称为“人屠”、“杀神”的绝代凶人!
沈凌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寻常印章,而是一件承载了滔天杀业和无尽怨念的绝世凶器!
难怪,难怪只是轻轻一碰,就能看到那般血腥的幻象。
这枚印章,恐怕是白起常年佩戴的私印,早已被他自身的杀气和那四十万亡魂的怨气浸透,历经两千多年的时光,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凝聚成了更加恐怖的存在。
寻常人若是得了此物,不出半月,必被其凶煞之气冲垮心神,轻则疯癫,重则暴毙,甚至会祸及全家。
看来这个摊主也是刚得到这东西不久,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几天等于是在脖子上挂了把铡刀,还浑然不觉。
今天能活着把东西脱手,已经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沈凌峰不敢有所怠慢,心念一动,将这枚“武安君印”送入了自己的芥子空间。
就在印章消失的一瞬间,空间里如同刮起了十一级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