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驾驶舱里盘旋，通讯器里青鳞撕心裂肺的尖叫就扎进陆子墨耳膜。
他猛地直起身，掌心的通讯器被捏得咯吱作响，指节泛白如碎瓷。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通讯器那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青鳞在慌乱中撞到了医疗柜。
镜头剧烈晃动，最终定格在满地青铜碎渣上，
一片边缘扭曲的残片格外显眼，上面刻着的铭文歪歪扭扭，
却透着古神特有的阴冷气息。
“医疗区的青铜隔离圈碎成齑粉了，楚离歌姐就这么凭空消失，
地上除了这个什么都没留……”
青鳞失控的叫喊声突然被电流杂音掐断，玄风子的数据流瞬间覆盖战术屏，
全息投影上沾着机甲核心溅出的幽蓝液滴，在操作台前忽明忽暗。
“检测到残片铭文：执行者归位。
残片旁有淡金色能量残留，是楚离歌体内的同步波动，未完全被古神能量同化！”
陆子墨指节重重叩在操作台，震得上面的工具包滑出半寸。
“老周！穹顶修复进度怎么样？王队那边有没有异动？”
通讯器里立刻炸出老周的喘息，还有工匠们整齐的号子声，
还有青铜锤砸击玄钢的闷响。
“穹顶补了三层云雷纹，但锈蚀能量像渗油似的往里钻！
刚才玄钢熔液刚浇上去，就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王队的嘶吼紧跟着插进来，混着机关弩上弦的急促声响。
“子墨，地面裂缝又冒触须了！
这些东西邪门得很，触须里的能量波动和玄风子解析的楚离歌能量，对上了！
我刚用青铜箭逼退一波，箭杆都被蚀出了黑斑！”
“嗡！”
战术屏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洛城寨的坐标位置猛地亮起刺眼红光，
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屏幕中央。
玄风子的声音陡然尖锐，数据流像锈雾般密集翻涌。
“检测到洛城寨坐标传来高强度能量反应，和楚离歌的波动完全同步！
古神能量正在聚集，筛选程序有新动作！”
陆子墨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片红光上，眼底的疲惫被决绝瞬间烧尽。
他扶着操作台站起身，机甲的冷却系统还在发出哀鸣，
核心表面的裂纹里渗出的幽蓝液体，已经在台面上积成了一小滩。
他知道这场关于“筛选”的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的休息时间。
舱外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像是巨斧劈断钢铁。
陆子墨猛地抬头，战术屏的热成像图里，一团深灰色的阴影正从弥漫的锈雾里浮出来，
轮廓越来越清晰，是锈蚀巨人δ型。
它的躯干由七具净化者残骸拼接而成，左肩还挂着半截刻着“青州械寨”字样的青铜拒马，
拒马的木柄早已被锈蚀成粉末，只剩青铜箭头嵌在巨人的齿轮缝里。
最骇人的是它的胸口，那里嵌着的核心晶片泛着暗红的光，像一只始终盯着猎物的独眼。
“高频共振波锁定！”
玄风子的投影剧烈闪烁，半张脸浸在幽蓝的过载液里，
“目标是机甲中枢接口，它在找您留的青铜机关缺口！”
陆子墨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非攻卷》里“机枢者，械之命门”的字句在脑海里炸开，
这台机甲的中枢接口是他为了兼容青铜机关特意留的，现在反倒成了致命破绽。
那道肉眼不可见的震动波正以每秒三万次的频率冲击接口，就像用细针一下下挑开锁眼。
“子墨！”
舱门被拍得砰砰响，苏晚晴的脸很快挤了进来。
她鬓角沾着的锈灰被汗水冲成两道黑痕，青铜铸造用的护腕还牢牢扣在腕间，
护腕内侧刻着的“金有六齐”四字被汗水浸得发亮。
指腹有道新鲜的血痕，边缘还沾着青铜碎屑。
“接着！”
她抬手抛来一枚巴掌大的青铜盘，盘身刻满细密的云雷纹，
中心嵌着颗鸽蛋大的墨玉，落在陆子墨掌心时还带着铸造余温。
“用昨天修共鸣器剩下的青铜锭，连我发间这枚剥落的碎片也一起熔了铸的，
墨玉是从浑天仪残片上拆的，逆震频率刚好克机械共振。”
她刚说完就按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很快被她用手背擦掉。
“刚才跑过来时被墙角的锈蚀触须扫到，皮外伤不碍事。”
陆子墨捏住青铜盘的瞬间，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
那是苏晚晴注入的真气，顺着云雷纹路在墨玉里打转，
像极了上个月修复青铜穹顶时，她捏着刻刀专注走纹的模样。
“需要嵌入地面固定。”
苏晚晴扒着舱门探身进来，护腕蹭过陆子墨的手背，
“我引动符文，你把机甲重心压上去，压住共鸣器才能最大化效果。”
“太危险。”
陆子墨抓住她的手腕，能清晰摸到她脉搏跳得像战鼓，
“巨人的震动波会震碎你的骨头。”
“那你就快点压下来。”
苏晚晴抽回手，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青黑，动作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在青铜工坊练过三年抗震术，比你想象的结实。”
她说着转身跃下机甲，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后腰那道旧疤。
那是三年前为了抢救半块浑天仪残片，被锈蚀触须划下的，
至今还留着青铜锈的淡青色印记。
“玄风子，计算最佳施压角度。”
陆子墨调出机甲重心分布图，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如飞，
“误差不能超过五度，否则会震碎共鸣器的墨玉核心。”
“已锁定绿色轨迹线。”
全息投影里弹出一道闪烁的弧线，
“三秒后可执行施压动作。”
苏晚晴已经蹲在机甲脚边，用匕首在锈土里挖出个浅坑，将青铜盘稳稳按进去。
她抬头对驾驶舱里的陆子墨比了个“oK”的手势，
阳光落在她沾着血的指尖，竟透着股决绝的亮。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按下重心调节键。
机甲右足缓缓下沉，沉重的金属碾压声混着地面的闷响炸开，
青铜盘被严丝合缝地压进土里，边缘瞬间泛起淡金色的光。
几乎同时，苏晚晴双手结印按在青铜盘边缘，墨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幽光，
云雷纹路像活过来般顺着地面蔓延，很快织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光阵。
“逆震式启动！”
她的声音混着金属嗡鸣传来，
“现在它的共振频率被搅成了乱码！”
战术屏上的震动波图像果然扭曲成一团乱线。
锈蚀巨人δ型的“独眼”闪过困惑的暗红，齿轮组成的手臂悬在半空，
像被突然卡住的老钟，一动不动。
陆子墨趁机扫了眼能量核心的参数，温度还在缓慢攀升，
但裂纹里渗出的幽蓝液体流速明显减慢，像是被暂时安抚住的凶兽。
他刚要松口气，通讯器突然炸响王队的嘶吼。
“子墨！小心偷袭！巨人的触须从地下冒出来了，正缠向苏小姐的光阵！”
陆子墨猛地抬头，战术屏的热成像图里，光阵边缘突然多了几道深灰色阴影，
像毒蛇般从土下钻出来，尖端泛着和巨人核心一样的暗红。
他甚至能看见苏晚晴的身影被阴影笼罩，却还死死按着青铜盘不肯退。
“苏晚晴，退到机甲左腿后！”
陆子墨的吼声刚落，就猛地按下机甲武器键。
肩部装甲瞬间弹开，两道泛着冷光的青铜刃呼啸而出，
精准斩向缠向光阵的触须。
金属断裂的脆响透过通讯器传来，暗红色的汁液溅在光阵上，
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玄风子，把巨人触须的能量波动同步给我！”
陆子墨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调出隐藏的备用能源，
“给城墙上最近的五组机关弩充能，我要给箭簇淬上反制铭文。”
“能量仅够支持一次铭文灌注。”
玄风子的数据流疯狂滚动，
“反制频率已同步，预计能干扰巨人核心三秒。”
“足够了。”
陆子墨盯着战术屏上重新活动的巨人，眼底闪过冷光。
他刚才看得清楚，这巨人虽然是机械躯体，
却有着类似生物的“犹豫”，这或许就是它的破绽。
锈蚀巨人δ型的“独眼”重新亮起红光，这次的颜色比之前更深。
它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嘶吼，齿轮手臂猛然拍下，
却在离机甲头顶半米处硬生生停住。
“它在试探。”玄风子的投影稳定了些，
“根据能量波动判断，它在评估我们的反击强度，大概率会选择继续观望。”
“那就让它觉得我们是强弩之末。”
陆子墨扯下领口汗湿的毛巾擦了擦手，指尖悬在发射键上，
“老周，穹顶那边怎么样？能不能配合我制造点动静？”
通讯器里炸开老周粗重的喘息，混着玄钢熔液浇铸的“滋滋”声，
还有年轻工匠急促的喊声，
“周头儿，玄钢不够了！我把我爹留的青铜烟杆熔了添进去凑数！”
老周的吼声紧跟着炸响，
“好小子！等活下来我给你打根新的！
穹顶云雷纹又被蚀掉一层，最后一批玄钢刚熔好，正要浇上去！你说怎么配合！”
“浇铸时故意弄出混乱，让巨人觉得防线快崩了。”
陆子墨手指猛地按下发射键，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