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夜风夹裹着细碎锈渣刮来，直刺得耳膜发疼。
陆子墨的战术靴碾过混着废弃齿轮碎渣的碎石堆，
踩出“咔嗒”脆响，还混着锈铁摩擦的刺耳声，
在空荡荡的工厂废墟断梁之间格外扎心。
他眼角余光扫向身后，塌陷的坑洞像豁开的漆黑的口子，
泛着幽蓝的锈雾正从洞里往外翻涌，
等雾丝缠上最后一块断墙时，连月光都被染成了浑浊的青灰。
苏晚晴跑在最前面，发髻早松脱了，
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颈后，长发扫过防护面罩的视窗；
宋清越落在最后，怀里还抱着半箱备用爆弹，呼吸声粗重得像拉风箱。
“到了！”青阳子突然刹住脚步，道袍下摆扫过断墙残垣。
众人这才发现已退到了旧城边缘的废弃工厂，
锈蚀的机械像半截枯骨支棱着，底座旁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那是他们来时的撤离通道。
陈茹仕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额角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
她的手无意识摸向腰间的皮囊，那里装着方才捡到的青铜齿轮残片。
指尖刚触到残片边缘，一股灼烫突然从掌心窜起，
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残片竟自己从皮囊里“蹦”了出来，
悬浮在她掌心三寸处，表面的青铜纹路泛起水波似的涟漪。
“晚晴姐！”
陈茹仕惊得后退半步，残片却像被磁石吸住般跟着她移动，
“它,它在发烫！”
苏晚晴立刻转过身，一把抓住陈茹仕的手腕。
她的指尖刚碰到残片，两人掌心同时亮起幽蓝光芒，
方才在坑洞里见过的古神符文投影，不知何时缠上了残片，
正顺着陈茹仕的血管往手臂攀爬。
一股灼烫从掌心的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
陈茹仕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青铜齿轮在黑暗里转动、古神铭文在石壁上发光、
无数穿着粗布衣裳的人影在废墟里奔跑，
他们的嘴里喊着听不懂的音节。
她想张嘴喊苏晚晴，喉咙却像被锈铁堵住，
直到指尖掐进掌心的刺痛传来，那些画面才像退潮般消失，
只留下太阳穴突突的跳痛。
“系统警告！未知能量接入！”
玄风子的声音突然在陆子墨耳畔响起，
他眼前的系统界面瞬间被红色警报覆盖，
【检测到青铜残片与古神符文产生共鸣，正在解析，
编码上传中，回应协议已激活，等待目标确认】
“停手！”
陆子墨扑过去要掰开陈茹仕的手
，却见那符文突然穿透残片，在三人之间凝成实体。
符文表面的珍珠母贝光泽变成刺目的银白，
每一道纹路都在震颤，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视网膜。
陈茹仕的瞳孔里映出符文的倒影，嘴唇无意识地开合，
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音节：“嗡……鸣……”
“她被共鸣了！”
青阳子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鸣响，指针彻底崩断，
“青铜共鸣者的天赋在引动符文！这是，这是古神的应答机制！”
陆子墨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想起陈茹仕加入械寨时的测试，她能听见青铜残片“说话”，
当时只当是声波共振的特殊感知，
此刻看来，那根本是某种血脉里的共鸣天赋。
他抓住陈茹仕的肩膀猛晃：“阿茹！咬舌尖！用痛觉打断连接！”
陈茹仕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啊”地尖叫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符文的光纹猛地收缩，在她手背留下一道淡青色印记。
残片“当啷”坠地，在碎石上滚出两米远。
“玄风子！怎么回事？”
陆子墨扯下防护面罩，系统界面仍在疯狂跳动，
“不是说破坏基部就能切断共鸣？”
“检测到符文属于‘古神清理序列II级响应’。”
玄风子的全息投影从陆子墨手腕的终端升起，
往常温和的眉眼此刻紧绷成直线，
“I级是锈蚀巨灵，II级，是更高级别的清理单位。”
他的指尖划过虚空中的数据流，
“日志显示，‘清理’不是毁灭，是筛选。
我们可能只是第一轮测试对象。”
苏晚晴蹲下身捡起残片，用袖口擦去上面的锈迹。
残片边缘还残留着符文的微光，她突然想起族中老匠头临终前的话：
“青铜是活的，它记得。”
此刻看着陈茹仕手背上的印记，她喉头发紧：
“子墨，这不是意外。
阿茹的共鸣，可能是古神筛选的条件之一。”
“筛选什么？”
宋清越猛地把爆弹箱往地上一墩，火星从箱体裂缝里迸出来，
“难不成那老古董还想选几个听话的奴才？”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陆子墨蹲下来用战术笔在地面画战术图，笔尖戳得碎石乱跳，
“晚晴和小柳负责维持青铜共鸣频率，残片是唯一能干扰符文的介质。
清越去出口布置延迟陷阱，
三秒引信不够，换五秒的，炸点要覆盖半径十米。
青阳子用罗盘锁定符文波动，有异常立刻喊。”
“那你呢？”苏晚晴按住他抬起的手腕。
陆子墨的腕表界面还在高频闪烁，
系统正自动解析古神符文结构，绿色进度条卡在37%的位置，
数字随着符文波动微微跳动，像在跟某种未知能量较劲。
通讯器突然“滋啦”炸出一声锐响，
铁心的粗嗓门混着人群的惊呼传过来，
“子墨！快！械寨的浑天仪亮了！
铭文在闪，和你上次带回来的青铜残片那纹路一模一样！
我已经让兄弟们把浑天仪围起来了，要不要现在调两个人回来守着？”
陆子墨边盯着进度条边回，声音绷得发紧：
“不用！你盯紧它，有异常立刻传讯，我们马上回寨！”
苏晚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轻声说了句：
“小心。”
她转身走向陈茹仕，后者正抱着残片发抖，
她便把人拢进怀里，像哄受了惊的小兽：
“别怕，我们一起守着它。”
宋清越扛起爆弹箱时，金属搭扣刮过断墙，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他冲陆子墨比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墨哥，要是那破眼睛敢往下掉，我让它吃十斤火药！”
话音未落就猫着腰钻进了废墟，战术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风里。
青阳子盘坐在断墙下，罗盘残骸在他膝头发光。
他闭目掐诀，唇齿间溢出模糊的道咒，
风掀起他的道袍，露出腰间挂着的太极铜铃，
那是他师傅的遗物，此刻正随着符文波动轻轻摇晃。
陆子墨在系统界面调出符文的3d模型，指尖快速敲击终端。
解析进度跳到52%时，他突然顿住，模型内部有团暗红色的光雾在蠕动，
像活物般贴着符文纹路攀爬。
“玄风子，这是什么？”
他放大局部，光雾里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
“那个‘他’的残片？”
“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
玄风子的投影凑近查看，
“与三个月前袭击械寨的锈蚀巨灵核心频率吻合。”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
“它在试图与符文建立连接,可能想借协议通道复苏。”
陆子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个月前那个雨夜，锈蚀巨灵撞开械寨东墙时，
他就在离它十米的地方。
它体内翻涌的锈液里，确实有类似的意识波动，
像被碾碎的人脑碎片，混着仇恨与癫狂。
此刻这团残片，竟比那时更清晰。
“它想做什么？”
他低声喃喃，手指悬在“强制中断”按钮上方。
进度条已经爬到89%，每增加1%，
天空就暗一分，云层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乱麻。
“完成解析。”玄风子突然说。
陆子墨猛地抬头。
系统界面的进度条停在100%，符文模型“轰”地炸开，
化作千万光点冲上天空。
云层被撕开一道裂缝，月光从裂缝里漏下来，
却在中途被某种力量扭曲，地面的碎石突然跟着震颤，
散落在加油站旁的锈铁碎片被无形的力量吸起，往空中飘去；
连空气里的锈雾都变稠了，像冰冷的针往人的鼻腔里扎。
那是一只由无数齿轮与光纹构成的眼睛，虹膜是流动的青铜铭文，
瞳孔里翻涌着锈红色的旋涡。
陆子墨的呼吸猛地一滞，虹膜里转动的齿轮纹路，
和昨晚地底听见的咬合声完全吻合，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机械声，是这只眼睛苏醒的信号。
他举着战术灯扫过去，发现虹膜上的铭文正慢慢重组，
一笔一划拼成“臣服”两个字，每多一笔，
天空的铅灰色云层就压得更低，连夜风都裹着刺骨的寒意。
“欢迎来到第二阶段。”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说话，又像金属摩擦的震颤。
陆子墨的终端在掌心发烫，他看见苏晚晴和陈茹仕抱在一起，
残片的青光几乎要穿透她们的手掌；
青阳子的铜铃炸成碎片，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宋清越的方向传来炮弹碰撞的声响。
“那是什么？”
陈茹仕的声音带着哭腔，
“它在看我们！”
陆子墨抬头。
古神之眼的瞳孔正缓缓收缩，像在聚焦。
他突然想起青州械寨城墙上的浑天仪残骸，
三个月前从黄河故道挖出来的，表面布满同样的青铜铭文。
此刻，他手腕的终端突然震动，收到来自械寨的紧急通讯：
“城主！浑天仪，浑天仪亮了！”
通讯声被风声撕碎，陆子墨却听得真切。
他望着天空中那只眼睛，又想起械寨里那具沉默了三个月的残骸。
月光下，两者的铭文似乎在同步闪烁，
像隔着百里的两个心跳，终于找到了彼此的频率。
“撤！”
他大声喊着，
“回械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