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鼎的嗡鸣震得雾隐谷的岩壁簌簌掉渣,鼎身符文突然炸开,暗红色的生魂汁液化作无数道血箭,朝着陈砚面门射来。那些血箭在空中扭曲成蛇形,箭簇是孩童惊恐的脸,正是被掳走的孩子们的残魂。
“孽障!”陈砚怒喝,青萍剑横扫,剑风卷起的金光如同一道液态屏障,血箭撞在屏障上纷纷爆碎,化作点点荧光——那些残魂竟在金光中露出解脱的笑意,朝着谷外飘去。
“敢坏本座大事!”鼎口的黑雾中传出苍老的咆哮,一只覆盖着黑鳞的巨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铁柱般砸向陈砚。巨手掠过的地方,瘴气都被压成了实质的黑冰,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梢的短刀化作银线,精准刺向巨手的关节处。“叮”的一声脆响,刀身竟被震得弯曲,林梢虎口发麻,踉跄后退。“是血契的‘炼魂手’!用万人魂魄炼的,刀砍不动!”
陈砚脚尖点地,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青萍剑划出七道交织的剑痕,正是“七星落”的杀招“星陨”。剑痕在空中凝成北斗形状,带着撕裂天地的气势撞上巨手,黑鳞迸溅出火星,巨手竟被硬生生逼退半尺,留下七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啊——”黑雾中的声音痛得嘶吼,鼎身剧烈摇晃,更多的生魂汁液泼洒出来,在地面汇成血色溪流,溪流中爬出无数只缺胳膊少腿的魂体,朝着两人扑来。
“这些是没被完全炼化的残魂!”林梢认出它们身上的粗布衣裳,“是之前被献祭的村民!”
陈砚的剑势陡变,“万剑归宗”的剑意从青萍剑中爆发,三千七百道断剑残片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组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剑网。剑网落下时,那些残魂并未被撕碎,反而被金光包裹,化作一个个完整的人形,对着陈砚深深一揖,消散在雾中。
“你竟敢净化他们!”黑雾彻底沸腾,一个身高三丈的怪物从鼎口爬了出来——它没有头颅,脖颈处是个不断蠕动的血莲,躯干由无数残缺的肢体拼凑而成,每根手指都是一柄锈剑,正是血契的最终形态“噬魂煞”。
煞怪踏地的瞬间,整个雾隐谷剧烈震颤,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喷出黑色的火焰,火焰所过之处,岩石都化作了灰烬。它挥舞着锈剑手臂,剑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剑刃上还缠着未散的魂体,发出凄厉的哭嚎。
陈砚将林梢护在身后,青萍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剑身上的剑魂虚影与他合二为一——他的瞳孔中浮现出护山长老的坚毅,师父的温和,还有初代剑主的浩然。“以我剑魂为引,天地正气为锋——剑破万劫!”
这一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光,如同一根针,精准刺入煞怪脖颈的血莲。血莲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张痛苦的脸从莲瓣中浮现,那是三百年间被吞噬的所有魂魄。
“就是现在!”陈砚对林梢喊道。
林梢早有准备,将怀中的“还魂草”粉末猛地撒向空中。粉末遇金光化作绿色的雨丝,落在那些魂魄脸上,它们的痛苦渐渐消散,转而化作愤怒的力量,从内部撕扯着煞怪的躯体。
“不——我的鼎!”煞怪疯狂地捶打着噬魂鼎,鼎身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白骨。那些白骨突然发出白光,竟是当年被血契残害的守剑人遗骸,它们挣脱鼎的束缚,化作无数柄光剑,从煞怪的四肢百骸中穿出。
陈砚抓住机会,青萍剑化作流光,沿着光剑撕裂的伤口钻入煞怪体内。“万剑归一!”他暴喝一声,煞怪的躯体突然膨胀,然后在金光中轰然炸裂,无数魂体在爆炸中得到解脱,朝着谷外飞去,如同漫天星辰。
噬魂鼎失去力量支撑,从顶部开始龟裂,裂纹中透出柔和的白光。陈砚飞到鼎边,看到鼎底刻着一行小字:“魂归其所,方得始终”——是初代盟主的笔迹。
“原来如此。”陈砚喃喃道,“这鼎从来不是用来噬魂的,是用来镇压邪祟,等待被净化的一天。”
他挥剑斩断鼎耳,鼎身彻底崩碎,露出底下的莲魂主脉——这一次,主脉不再是暗红,而是通透如水晶,流转着温暖的光。林梢走到他身边,看着水晶中浮现出无数安详的魂影,突然泪目:“他们都解脱了。”
灰月从陈砚肩头飞起,在莲魂主脉上空盘旋三圈,然后朝着谷外飞去。陈砚知道,它是去告诉那些等待的人,这场持续三百年的劫难,终于结束了。
青萍剑在手中轻轻嗡鸣,剑身上的剑魂虚影渐渐隐去,只留下温润的光泽。陈砚低头看着剑鞘上的刻痕,那里记录着所有战斗的痕迹,也记录着他的成长。
“回家吧。”他对林梢笑道,阳光终于穿透瘴气,照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远处传来柳无涯和村民们的呼喊,还有孩子们的笑声。陈砚握紧林梢的手,青萍剑的剑穗轻轻晃动,莲花玉佩映出谷外重建的村庄轮廓。他知道,守护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这柄剑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他就永远不会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