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的呼喝声与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骤雨般打破了山林的寂静,迅速由远及近!沈锦凰心头一凛,瞬间从与灰衣人对话的震惊中抽离,危机感骤然攀升!
她来不及细想那灰衣人的身份和那枚血色铜钱令牌背后更深的意义,也顾不上去捡脚边的令牌,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山道!
只见安平郡主一身火红的骑射装,手持马鞭,在一群健仆护卫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瞬间便将小小的红叶亭半包围起来!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狠毒,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沈锦凰身上。
“沈锦凰!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安平郡主鞭子一指,声音尖利,“光天化日,与人在这荒山野岭私会,真是丢尽了皇室和将军府的脸面!”
私会?沈锦凰瞬间明白了。这绝非巧合!安平郡主显然是被人引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她“与人私通”的罪名,彻底毁了她!是那灰衣人?还是另有其人?
“安平郡主,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沈锦凰压下心中的惊怒,神色冰冷,兜帽下的目光锐利如刀,“我在此赏景,何来私会一说?倒是郡主,带着这么多人闯入此地,意欲何为?”
“赏景?骗鬼呢!”安平郡主嗤笑一声,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亭子,又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林,“跟你私会的野男人呢?藏哪儿去了?给本郡主搜!”
她身后的健仆应声而动,就要往亭子周围的林子里冲。
“站住!”沈锦凰厉声喝道,上前一步,虽只身一人,气势却丝毫不弱,“此乃清净之地,岂容尔等放肆!郡主无凭无据,便污我清白,还要强行搜山,莫非这西山是郡主家的不成?便是告到御前,我也要问问,皇家郡主是否可以如此仗势欺人,凭空污人名节!”
她字字铿锵,直接将事情拔高到了御前和皇家声誉的层面。
安平郡主被她堵得一噎,脸色涨红。她确实没有抓到现行,若真闹大了,没有实证,她也讨不了好。但她今日既然来了,就绝不甘心空手而归!
“牙尖嘴利!”安平郡主恼羞成怒,鞭子在空中甩出一声脆响,“有没有私会,搜过了才知道!给我搜!谁敢阻拦,给本郡主往死里打!”
健仆们再次上前。
沈锦凰心知今日难以善了,暗中将袖中的匕首滑至掌心,计算着动手的时机和撤离的路线。她绝不能落入安平郡主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本王竟不知,这西山何时成了安平郡主可以随意喊打喊杀、搜查臣女的地方了?”
一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带着冰碴子的寒风,陡然自众人头顶响起!
所有人骇然抬头!
只见红叶亭上方一块突出的峭壁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玄色的身影。萧绝负手而立,衣袂在猎猎山风中飘飞,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同万年寒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他怎么在这里?!他来了多久?!
安平郡主在看到萧绝的瞬间,脸上的嚣张气焰如同被冷水浇灭,瞬间化为惊恐与慌乱,连握着鞭子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皇、皇叔祖……”她声音发颤,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健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一地,头都不敢抬。
萧绝的目光淡淡扫过安平郡主,如同看一只蝼蚁:“带着你的人,滚。”
没有厉声呵斥,没有多余的字眼,但那平静语气中蕴含的威严与杀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胆寒。
“是、是!侄孙女这就滚!这就滚!”安平郡主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带着那群吓破胆的健仆,仓皇失措地朝着山下逃去,连头都不敢回。
转眼间,喧嚣尽去,红叶亭周围重归寂静,只剩下风吹红叶的沙沙声。
沈锦凰看着峭壁上那道玄色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又是他……总是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
萧绝身形一动,如同苍鹰掠下,轻飘飘地落在亭中,站在沈锦凰面前。他没有问她为何在此,也没有提及那灰衣人,目光却落在了她脚边那枚血色铜钱令牌上。
他弯腰,修长的手指拾起那枚令牌,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摩挲而过,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凝重。
“ ‘血铜令’……”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一丝确认。
沈锦凰心中一动:“王爷认得此物?”
萧绝将令牌握在掌心,抬眸看她,眼神深邃难测:“一个麻烦的组织信物。你招惹他们的速度,倒是不慢。”
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沈锦凰抿了抿唇,没有解释,只是问道:“方才那灰衣人……”
“跑了。”萧绝打断她,语气平淡,“身手不错,对地形极熟,应是早有准备。”
他顿了顿,看着沈锦凰,忽然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锦凰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他说,有人出价五万两黄金买我的命。问我是否愿意出十万两,买回自己的命,并知道雇主是谁。”她没有提及江南盐引和塞外马市,这两件事关系太大,她需要自己先理清头绪。
萧绝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冷嘲:“‘聆风阁’的老把戏。拿钱买命,或者,拿钱卖消息。”
聆风阁?沈锦凰记下了这个名字。
“此事,本王会处理。”萧绝将那块血铜令收起,语气不容置疑,“西山不安全,回府。”
说完,他转身便走,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锦凰独立亭中,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
灰衣人,聆风阁,血铜令,十万黄金,未知的雇主……还有,又一次“恰好”出现的萧绝。
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早已编织好的网?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脚下,那枚血铜令已被萧绝带走。她知道,自己刚刚与一个巨大的秘密擦肩而过,而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
她缓缓握紧了拳,朝着山下走去。
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