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的帅帐内,油灯的光芒将几位将领的身影拉长,投在帐壁上,随着火焰的跳跃微微晃动。气氛凝重而肃穆。
岳飞端坐主位,一身常服也难掩其渊渟岳峙的气度。他目光如炬,扫过帐中诸将——包括沉稳的副将张宪、勇悍的先锋牛皋,以及侍立在一旁、神色专注的箭头与岳银瓶。
“探马回报,金兀术主力已至朱仙镇外三十里下寨,其先锋完颜不破所部,距我军前锋不足二十里。”岳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每个人心头,“完颜不破此人,用兵谨慎,麾下‘铁浮屠’重甲骑兵更是精锐,不可小觑。”
箭头凝神听着,听到“完颜不破”这个名字时,心中莫名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沉睡的深处被轻轻触了一下,极其细微,转瞬即逝。他并未在意,只当是战前自然的紧张情绪。
“元帅,末将愿为先锋,先去会会那完颜不破!”牛皋抱拳,声若洪钟,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张宪则更为沉稳:“元帅,金兵势大,且占据地利。朱仙镇地势开阔,利于骑兵冲阵,我军当以车阵、长枪兵结阵固守,挫其锐气,再图反击。”
岳飞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箭头和岳银瓶:“箭头,银瓶,你二人有何看法?”
箭头踏前一步,不假思索:“元帅!末将以为,守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一味固守,堕了我军锐气。完颜不破虽强,我岳家军儿郎亦非怯战之辈!末将请命,率背嵬军精骑,伺机冲击其侧翼,打乱其部署!”他的想法直接而悍勇,充满了年轻人一往无前的气势。
岳银瓶此时也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父亲,张将军与箭头所言皆有道理。女儿以为,可先依张将军之策,结坚固营寨,以步兵与车阵为核心,抵御金军骑兵冲击。同时,选派精锐游骑,如箭头所部,在外游击,侦查敌情,袭扰粮道,捕捉战机。另需谨防金军诡计,尤其是其军中或有精通异术之人。”她心思细腻,考虑更为周全,最后一句更是意有所指。她自幼随父习武读兵书,亦隐隐感知到此次北伐,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同于以往的气息,那是一种潜藏在刀兵之下的、更为诡谲莫测的力量波动。
岳飞看着自己这一双儿女(箭头在他心中亦如亲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复杂。箭头勇猛,是尖刀;银瓶沉静,是智囊。他沉吟片刻,决断道:“便依此策。张宪、牛皋,负责主营寨防御工事,务必稳固。箭头,你率本部背嵬军,并流星为斥候,前出侦查,遇敌小队可击之,遇其主力不可恋战,及时回报。”
“末将得令!”箭头、张宪、牛皋齐声应道。
“银瓶,”岳飞看向女儿,“你随我坐镇中军,协调各部,并……留意军中是否有异常动向。”他这话说得含蓄,但岳银瓶立刻明白,父亲也察觉到了那丝不寻常,让她留意可能存在的“非人”之力。
“女儿明白。”岳银瓶郑重颔首。
军议既毕,诸将各自领命而去,准备明日开拔事宜。箭头心中战意高昂,回到自己营区,立刻开始点兵选将,检查马匹器械。流星跟在他身边,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不住地擦拭着自己的弓箭。
“箭头将军,这次咱们真能碰上完颜不破吗?”流星忍不住问道。
箭头检查着马鞍的肚带,头也不抬:“碰上又如何?照样砍他个人仰马翻!”他语气中的自信感染了流星,年轻斥候用力点头,眼中恐惧渐褪,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是夜,月明星稀。岳银瓶在营帐中并未入睡,她再次擦拭着那杆普通的长枪,心神却有些不定。白日里父亲那句“留意异常”,让她心中那丝隐忧更甚。她起身,走出营帐,夜风带着凉意拂过面颊。
她信步走到营寨边缘,望向北方漆黑的原野。那里,是金军大营的方向,也是朱仙镇的方向。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又或是一种宿命的牵引,让她心潮难以平静。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胸口,那里贴身佩戴着一块温润的古玉,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似乎也微微发着热。
“银瓶。”沉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岳飞。
“父亲。”岳银瓶转身,“您还没休息。”
岳飞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望向北方,夜色掩盖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只余下如山岳般的沉稳。“在想什么?”
“女儿只是觉得……此次北伐,似乎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搅动。”岳银瓶斟酌着词句,“与以往任何一战都不同。金营之中,或有我们未知的变数。”
岳飞沉默片刻,缓缓道:“为将者,当虑胜亦虑败,察有形亦需观无形。你之感应,并非空穴来风。近来军中偶有传言,金军得异人相助,能驱使鬼神,虽多为动摇军心之语,但亦不可不防。”他顿了顿,看向女儿,“银瓶,你自幼灵觉过人,为父让你留意此事,便是此意。若真遇不可解之事……当以保全自身与将士为要。”
岳银瓶心中一凛,知道父亲此言已是极为慎重。她用力点头:“女儿谨记。”
与此同时,金军大营,完颜不破的军帐内。
完颜不破并未身着厚重铠甲,只一袭便于活动的暗色劲装,正对着一幅简陋的军事地图沉思。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悍将气息。与箭头的炽烈勇猛不同,他的气势更偏向于冷静与内敛的锋锐。
帐帘掀动,一名身着华丽皮裘、面容带着几分阴鸷之气的文官模样之人走了进来,正是金国派来的监军。此人虽无实权,却代表皇室,完颜不破亦需对其保持表面上的尊重。
“完颜将军,明日便要进军朱仙镇,不知将军有几成把握,可破那岳南蛮?”监军语调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眼神却闪烁不定。
完颜不破眉头微蹙,语气平淡:“岳飞行军严谨,岳家军骁勇,非易与之辈。胜负之数,未可轻断。”
监军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我听闻,国师那边……已有所准备。届时,或有‘惊喜’送予岳家军。”他话语中带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完颜不破眼中寒光一闪,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素来不喜,战争应当是勇力与谋略的较量。但他深知国师完颜无泪(其妹)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力量,非他所能置喙。他只冷声道:“战场之上,终究要靠真刀真枪。监军若无他事,本将要歇息了。”
监军碰了个软钉子,面色微沉,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帐内恢复安静。完颜不破走到帐外,望向南方岳家军营寨的方向,目光深邃。他并非嗜杀之人,但家国立场,各为其主。他脑海中闪过探马描述的岳家军旗帜,尤其是那面代表着岳家背嵬军的战旗,以及旗下一个据说勇猛异常的年轻小将,名叫“箭头”。
“箭头……”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并无波澜,只有对阵强敌的审慎。他却不知,命运的丝线,早已将南方的“箭头”与北方的他,以及那尚未现身、却已开始悄然影响局势的“蟠桃”与“在劫”,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
夜更深了。岳家军与金军营寨,如同两只即将碰撞的巨兽,在寂静的夜色下积蓄着力量。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风,不仅带着血腥味,更带着一丝源自盘古、命运与永恒国度的、冰冷而古老的气息。箭头体内的【能量奇点】,在这愈发浓重的宿命压力与战场杀伐之气的牵引下,那沉睡的搏动,似乎比前一夜,又清晰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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