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庄园，书房。
空气凝固，连尘埃都停止了舞动。
付天正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那串捻动了半生的紫檀佛珠，此刻，静静地，躺在桌角。
他面前，摊开着十几份，来自不同银行的，红色紧急催款函。
每一份，都代表着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到期债务。
每一份，都要求付家，在未来一周内，全额清偿。
这是一种，默契。
一种，属于资本的，冷酷的，默契。
它们，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准备，分食掉，付家这头，搁浅的，巨鲸。
付炘翰，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父亲的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还在，金碧辉煌的会所里，与一群狐朋狗友，高谈阔论。
一个小时后，他被一通电话，召回了这里，面对，家族，百年未有之，危局。
“啪！”
一份文件，被付天正，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纸张的边缘，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微的，火辣的，痛感。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付天正的声音，压抑，嘶哑，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的，低吼。
“为什么，汇丰，花旗，渣打，我们合作了几十年的银行，会在同一天，收紧我们的信贷？！”
“为什么，我们所有的，短期融资渠道，会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斩断？！”
“为什么，集团的股价，会连续三天，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非正常的，巨量换手？！”
他每问一句，就用手指，重重地，敲击一下，桌面。
那声音，不大，却让付炘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我不知道……”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知道？！”
付天正，猛地，站了起来！
他绕过书桌，走到付炘翰的面前，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失望，与，暴怒的，火焰。
“是你！”
“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是你，非要去招惹，那个，萧辰宇！”
“你以为，你是在，打一场，舆论战？你以为，你是在，玩一场，商业游戏？”
“你惊动了一头，你，根本，惹不起的，猛兽！”
“他，正在用，我们，根本，看不懂的，方式，在，瓦解我们，在，摧毁我们！”
“现在，集团的资金链，已经，断了！”
“断了！你懂吗？！”
付天正，一把，揪住了付炘翰的衣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给你，二十四小时。”
“找不到，一百亿的，过桥资金。”
“你，就给我，滚出付家！”
“我付天正，没有，你这种，废物儿子！”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
付炘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决绝的，冰冷的，背影。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知道，父亲，没有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被，像一条狗一样，赶出去。
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
夜。
江城，一家，极其隐秘的，私人会所。
这里，没有名字，没有招牌。
进出的，都是，江城，另一批，见不得光的，新贵。
付炘翰，坐在，一间，装修得，极尽奢靡的，包厢里。
他面前的茶，已经，凉透了。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长串的，通话记录。
每一个名字，都曾经，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但今天，他们，有的，关了机。
有的，说自己在国外。
有的，一听到“钱”字，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体会过，这八个字的，含义。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
包厢的门，开了。
一个，身材，矮胖，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拇指粗的，金链子。
手上，戴着，七八个，硕大的，翡翠戒指。
正是，江城，靠着，灰色产业起家，以，好色，闻名的，实业大亨——王德发。
“哎呀呀，这不是，付大少嘛！”
王德发，一屁股，坐在了，付炘翰的对面，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的，笑容。
“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庙里来了？”
付炘翰，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与，厌恶。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总，您说笑了。”
“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生意？”王德发，掏了掏耳朵，“我听说，你们付家，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还能，有什么，好生意，关照我？”
付炘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羞辱他。
但是，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想，从您这，拆借，一百亿。”
“利息，条件，随您开。”
王德发，听完，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尖锐，而刺耳。
“一百亿？”
他伸出，一根，戴满了戒指的，肥短的手指，摇了摇。
“付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也，太看不起，你付家的，这个，大窟窿了？”
付炘翰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对方，这是要，拒绝了。
然而，王德发，话锋一转。
“不过嘛……”
他，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在付炘翰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最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钱，我倒，不是没有。”
“就看，付少你，肯不肯，拿东西来换了。”
“您要什么？”付炘翰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要我付家有，您开口。”
“你们付家，那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我可，看不上。”
王德发，端起茶杯，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热气。
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啊，就对，你们家，那件，最漂亮的，‘藏品’，感兴趣。”
付炘翰，愣了一下。
“藏品？”
“对。”王德发，放下茶杯，舔了舔，他那，厚厚的，油腻的，嘴唇。
“就是那个，叫……乔佳的，大明星。”
“我前两天，还在电视上，看她，给那个什么，龙腾手机，做广告呢。”
“啧啧，那身段，那脸蛋，真是，绝了。”
轰！
付炘翰的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猛地，炸开了！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一股，巨大的，屈辱，混杂着，愤怒，直冲他的，头顶！
“王德发！”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
“哦？”
王德发，面对他的暴怒，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付少，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我，又没说，要，白要。”
“这样。”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百亿，无息贷款，借你，三年。”
“我呢，也不要她，陪我，睡觉。”
“我这个人，喜欢，讲情调。”
“我就想，请乔佳小姐，一个人，陪我，吃一顿，‘私人晚宴’。”
“欣赏一下，艺术品。”
他说得，很慢，很轻。
但“私人晚宴”四个字，却咬得，格外地，重。
那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付炘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乔佳那张，清纯，美丽的，脸。
闪过了，她，看着自己时，那，充满了，崇拜与，爱意的，眼神。
一丝，挣扎，一丝，犹豫，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王德发，将他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他笑了。
他，身体前倾，凑近了，付炘翰，用一种，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说道。
“怎么，付少？”
“你这瓜……它，保熟吗？”
这句话，像一根，最毒，最狠的，针。
狠狠地，刺穿了，付炘翰，那，可怜的，最后一丝，自尊。
他，想起了，父亲那，冰冷的，眼神。
想起了，那些，挂断他电话的，所谓的，朋友。
想起了，如果，没有了付家少爷这个身份，他将，一无所有。
女人？
女人，算什么？
乔佳，再漂亮，也不过是，他，用来，装点门面的，一个，花瓶。
花瓶，碎了，可以再买。
但，他的地位，他的财富，他的一切，绝对，不能失去！
那丝，犹豫，那丝，挣扎，在他的眼中，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麻木。
他，缓缓地，重新，坐了下来。
他，看着王德发，那张，油腻的，令人作呕的，脸。
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成交。”
王德发，哈哈大笑。
他，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付炘hA翰的，肩膀。
“这就对了嘛！”
“主打的，就是，一个，双赢！”
付炘翰，没有说话。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个，他最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那头，传来了，乔佳，带着，一丝，惊喜的，声音。
“炘翰？你忙完了吗？”
付炘翰，听着这个声音。
脸上，瞬间，切换出了，一种，无比，温柔的，表情。
他的声音，充满了，宠溺与，歉意。
“佳佳，宝贝儿。”
“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想，带你，认识一位，对我们未来，非常，非常重要的，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