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洪山镇的稻田，陈宗元就揣着修改好的 “连线提问清单” 往吴大爷家跑。帆布包里还装着赵秀芬的舌苔照片、李二狗的饮食记录，以及那本画满波浪线的《黄敬之经方医案》—— 昨晚熬夜补充的 “症状细节” 密密麻麻写在清单旁，可他总觉得还差了点 “村里的味儿”，想来找吴大爷帮着把把关。
吴大爷家的土坯房飘着红薯粥的香气，老人家正坐在门槛上编竹篮，竹条在他手里翻飞，不一会儿就成了个规整的篮底。“宗元来啦？快进来坐，粥刚熬好，就等你呢。” 吴大爷抬头看见他，赶紧放下竹条，往屋里喊，“老婆子，再拿个碗，宗元来了！”
陈宗元把清单摊在八仙桌上，刚要开口，吴大爷的老伴就端着碗红薯粥出来，碗里还卧了个荷包蛋。“趁热吃，你这孩子，昨晚又熬到后半夜吧？眼睛都红了。” 大妈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语气里满是疼惜。陈宗元接过碗，粥的甜香混着蛋香钻进鼻子，他扒了两口，才指着清单说：“吴大爷，我这清单改了两回，还是觉得不踏实。你看这个‘患者依从性’的问题，我写的是‘如何平衡中药调理与患者配合’，是不是太绕了？”
吴大爷戴上老花镜，凑到清单前，手指点着 “患者依从性” 几个字，琢磨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这娃，读了书就爱说文绉绉的话。咱农村人哪懂什么‘依从性’？你得说‘咋让二狗不偷偷喝啤酒’‘咋让张婶别吃辣萝卜’，这样才实在。” 他放下眼镜，拿起桌上的红薯，“就像种地瓜，你光跟村民说‘别浇水太多’，他们转头就忘了。可你要是让他们看‘水多了地瓜烂在地里’的样子，他们下次肯定不敢多浇。”
陈宗元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是啊，之前推 “祛风打卡活动” 时，不就是让村民每天记录关节痛的变化，看着疼痛评分从 8 分降到 3 分，大家才愿意坚持按摩吗？他赶紧掏出笔，在 “患者依从性” 旁边写下：“疑问 1：李二狗痛风用激素，偷偷喝啤酒导致尿酸反弹，如何让他‘看见’不忌口的坏处？是否可设计‘尿酸值 - 啤酒量’对比表，让家属帮忙登记？” 写完又想起李二狗妻子总抱怨 “管不住他”，补充道 “是否需要让家属参与监督，比如每天一起记录饮食？”
吴大爷看着他修改，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着 “体质转化” 的疑问：“你说‘激素副作用体质转化的辨证节点如何把握’，这也是空话。咱闽南人夏天都爱喝凉茶，张婶、郑叔他们，天天抱着凉茶罐喝，阴虚的人喝多了，能不转湿热吗？你得把这事儿说给教授听，问他‘喝凉茶、吃腌菜这些习惯，对体质转化影响有多大，该咋劝村民改’。”
这话一下点醒了陈宗元。他之前只在清单上写 “3 位患者均有长期食用辛辣腌菜习惯”，却没提 “闽南人爱喝凉茶” 这个关键。张婶夏天能一天喝三碗凉茶，郑叔更是把凉茶当水喝，这些生活习惯说不定比激素本身更影响体质。他赶紧在 “体质转化” 疑问后补充：“案例：张婶（阴虚转湿热）每日喝凉茶 2 碗，郑叔（阴虚转湿热）每日吃辣腌菜 1 碟，疑问：饮食偏好是否为体质转化主因？如何结合闽南饮食习惯，给出易坚持的调整建议？”
“这就对了！” 吴大爷拍了下桌子，竹篮里的竹条都晃了晃，“教授是大专家，但他不一定知道咱闽南人的习惯。你把这些细节说清楚，他给的法子才管用。比如劝村民少喝凉茶，你不能让他们直接不喝，得说‘换成银耳百合汤’‘煮点冬瓜水’，这些都是咱村里常见的东西，他们才愿意试。”
陈宗元边听边记，笔尖在纸上沙沙响。他突然想起之前整理 3 位患者的舌苔照片时，张婶的舌苔从红苔转黄腻的那天，正好是她孙子满月，喝了不少凉茶；郑叔则是在腌菜缸开封后，舌苔才开始变厚。这些时间节点之前没标注，要是能补充进去，教授说不定能更精准地判断 “体质转化的时间规律”。他赶紧翻出诊疗记录，在张婶的案例旁写下 “第 15 天转湿热，前一天喝凉茶 3 碗”，郑叔的则标注 “第 20 天转湿热，当天吃辣腌菜 2 碟”。
吴大爷的老伴端着一碟腌萝卜干出来，听见他们聊凉茶，插嘴道：“可不是嘛！去年夏天，我侄女喝凉茶喝得拉肚子，找你看，你让她喝生姜红糖水，没两天就好了。你跟教授说的时候，也得提提这些‘土办法’，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宗元点点头，在清单末尾加了句 “补充：村里常用‘生姜红糖水驱寒’‘冬瓜皮煮水祛湿’，是否可与经方搭配使用？”
眼看太阳升到头顶，陈宗元的清单已经改得满满当当。他把清单按 “辨证类”“用药类”“患者管理类” 分成三类，每类前都标上 “案例 + 闽南习惯”：“辨证类 - 案例：张婶，症状：阴虚转湿热，习惯：每日喝凉茶 2 碗，疑问：如何调整饮食习惯以延缓体质转化？”“用药类 - 案例：赵秀芬，症状：胃寒 + 风湿痛，习惯：爱吃生冷（如冰西瓜），疑问：经方如何兼顾止痛与护胃，同时适配患者饮食习惯？”
他对着清单演练了一遍，之前的忐忑感少了大半。比如说到赵秀芬的案例，他能清晰地说：“赵阿婆风湿痛 10 年，用乌头汤后胃穿孔，后来发现她冬天手脚冰凉，吃冰西瓜就胃痛，还不爱喝生姜水，想请教教授，这种胃寒的患者，用经方时该怎么加味，才能让她愿意坚持喝药？”
吴大爷看着他自信的样子，从墙角拿过一捆晒干的玉米须，塞到他手里：“你之前说李二狗尿酸高，教授要是问你有没有试过土办法，你就说‘村里常用玉米须煮水喝’。这东西不用花钱，村民也愿意煮，说不定教授能给你配个经方，让玉米须当辅助，效果更好。” 陈宗元接过玉米须，金黄的须子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想起之前给李二狗用土茯苓降尿酸，效果反复，要是能加上玉米须，说不定能改善。他赶紧在 “李二狗尿酸经方干预” 的疑问旁写下 “补充：村里常用玉米须煮水辅助降尿酸，是否可与经方搭配？”
就在这时，陈宗元的手机响了，是周教授发来的消息：“黄敬之教授连线注意事项：每次提问控制在 3 分钟内，优先问‘最影响当前治疗的问题’，别贪多。” 他看着清单上 12 个疑问，心里又犯了难 —— 赵秀芬的胃寒调理、李二狗的尿酸反弹、张婶的体质转化，还有刘桂兰的养阴与健脾平衡，每个都关乎患者当前的治疗，哪一个都舍不得删。
“咋了？又愁了？” 吴大爷看出他的犹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得想，哪个问题不解决，村民会遭更大的罪。赵阿婆现在还靠奥美拉唑护胃，要是能早点找到经方，就能停西药了；二狗的尿酸总反弹，再拖下去关节要变形；张婶的湿热要是控制不住，说不定会加重激素副作用。这三个是最急的，再加上‘患者依从性’和‘阴虚湿热用药’，凑五个，刚好。”
陈宗元点点头，拿起笔在清单上圈出五个疑问：“1. 赵秀芬胃寒 + 风湿痛，经方如何兼顾止痛与护胃？2. 李二狗湿浊内阻致尿酸反弹，经方如何搭配玉米须煮水使用？3. 张婶等 3 人因喝凉茶、吃腌菜阴虚转湿热，如何识别转化节点并调整饮食？4. 如何让李二狗等患者‘看见’不忌口的坏处，提高配合度？5. 阴虚兼湿热患者，经方如何加减，避免养阴药滋腻？”
他把这五个疑问按 “紧急程度” 排序，又在每个疑问后附上 “关键细节”：赵秀芬的 “吃生冷胃痛”、李二狗的 “喝啤酒后尿酸升至 580μmol\/L”、张婶的 “每日 2 碗凉茶”，确保每个问题都带着 “村里的温度”。改完后，他掏出手机，把清单拍照发给周教授，附言：“周教授，这是筛选后的 5 个疑问，都结合了村里患者的生活习惯，您帮看看是否聚焦关键问题？”
周教授很快回复：“很好，问题具体，有案例有细节，黄教授肯定愿意解答。记得连线时多提‘患者的典型表现’，比如赵秀芬的‘畏寒、便溏’，李二狗的‘关节重着’，这些对辨证很重要。” 陈宗元看着回复，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对吴大爷说：“谢谢您，要是没您帮我改，我这清单还是一堆空话。”
吴大爷笑了，把编好的竹篮递给陈宗元：“这篮儿给你，装诊疗记录正好。你去南京求学时，也能用来装医书。咱村里没啥好东西，就盼着你学了本事回来，帮大家多治治病。” 陈宗元接过竹篮，竹条的纹路磨着手心，暖暖的。他想起昨晚在笔记本上写的 “连线目标”，赶紧补充：“6. 请教黄教授，闽南地区激素患者常见的‘凉茶、腌菜’习惯，是否有适配的经方或食疗方？”
离开吴大爷家时，太阳已经偏西，稻田里的稻穗被晒得金黄。陈宗元背着帆布包，手里提着竹篮，脚步轻快。他路过村卫生室，进去把清单贴在墙上，又拿出视频设备试了试 —— 摄像头清晰，声音也没杂音。他想起周教授说 “黄教授擅长方证对应，要多描述症状”，又从档案柜里翻出赵秀芬的舌苔照片、李二狗的关节红肿视频，存在手机里，准备连线时展示。
晚上，陈宗元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演练提问。他模仿着黄教授的语气，想象着对方会追问什么：“赵秀芬的胃寒，除了吃生冷胃痛，还有没有别的症状？”“李二狗的关节重着，是早上起来更明显，还是活动后加重？” 他把这些可能的追问都记在笔记本上，又在旁边写下答案 —— 赵秀芬 “冬天手脚冰凉，大便稀溏”，李二狗 “早上起来关节僵硬，活动后稍微缓解”。
窗外传来几声蝉鸣，陈宗元看了眼日历，离连线还有 2 天。他把《黄敬之经方医案》翻到 “激素副作用” 那章，重点看了 “桂枝芍药知母汤”“苓桂术甘汤” 的案例，在旁边标注 “赵秀芬可能适用桂枝芍药知母汤，需确认剂量”“李二狗可能适用苓桂术甘汤，搭配玉米须”。写完，他合上笔记本，心里满是期待 —— 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村里的难题说清楚，为村民寻到更合适的调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