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便利店不欢而散后，沈念像是真的把陆沐阳这号人从她的世界里按下了删除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她恢复了以往的生活节奏，上课、逛街、在宿舍和洛伊林心怡插科打诨，只是绝口不再提起那个名字。小组作业的沟通，她完全通过林心怡中转，或者干脆在课程群里@全体成员，公事公办，绝不私聊。
这种刻意的疏远和漠视，反而让她心里那种别扭的烦躁感减轻了不少。她重新找回了那种“本小姐不在乎”的姿态，并且决定将这种姿态贯彻到底。
这天下午，沈念正窝在宿舍的懒人沙发里，戴着耳机看综艺，没心没肺地跟着笑。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她随意瞥了一眼，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发信人赫然是：陆沐阳。
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行字，是关于小组作业里一个数据模型的具体问题，询问她之前提供的一份报告中某个参数的取值依据。
沈念猛地坐直身体，摘下耳机，盯着那条消息，仿佛那是什么外星代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沐阳居然会主动给她发消息？还是这种纯学术讨论？
她的第一反应是冷笑。怎么？现在需要她帮忙了，就知道来找她了？之前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呢？
她手指放在屏幕上，下意识就想打出一串带着讽刺的回复。但打到一半，她又停住了。
她想起自己那天在镜子前的决定——不卑微，不讨好，但也不失态。
她删掉了打好的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她点开那份报告的电子版，找到对应的页面，截了个图，又用尽可能简洁专业的语言，解释了一下那个参数的来源和计算逻辑。
整个过程，她的心跳有点快，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完成一项与己无关的任务。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消息送达的瞬间，对方的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回复过来：
【收到，谢谢。这个取值比我们之前假设的更合理。】
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那个“谢谢”，却让沈念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很轻，很快消失。
她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回沙发上，重新戴上耳机，试图继续看综艺，却发现刚才还搞笑的画面，此刻却有点索然无味。
微观经济学的小组展示日期定在了下周。最后一次课前讨论，四个人终于又坐在了图书馆的研讨室里。
气氛依旧算不上热络，但比第一次和第二次都好了太多。沈念全程保持沉默是金，只在被问到具体负责的部分时，才言简意赅地回答几句，目光大多数时间落在自己的笔记本或窗外，尽量避免与陆沐阳有直接的眼神接触。
陆沐阳依旧是主导，逻辑清晰地将最终版ppt过了一遍，分配展示任务。轮到沈念时，他抬头看她，语气平静：“结论部分和q&A环节的补充数据，由沈念负责，可以吗？”
沈念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很淡，没有之前的冰冷，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能力尚可的组员。
“可以。”沈念点了点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好。”陆沐阳收回目光，在笔记本上做了个标记。
整个讨论过程，高效而平静。没有争吵，没有讽刺，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但一种奇异的、基于专业能力的默契，在四人之间，尤其是沈念和陆沐阳之间，悄然建立起来。
讨论结束，四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沈念动作最快，拎起包就打算走。
“沈念。”陆沐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沈念脚步一顿，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侧过身，用眼神表达询问。
陆沐阳看着她，手里拿着那份她之前打印的资料，递了过来，语气依旧平淡：“你的资料，别忘了。里面有些标注……很有用。”
沈念这才想起，上次讨论后，她把自己那份写满批注和想法的打印稿忘在了这里。她接过资料，触手的感觉让她微微一怔。纸张似乎被压得很平整，边角连一点卷曲都没有，不像被随意丢弃在角落好几天的样子。
“……哦，谢谢。”她低声说了一句，把资料塞进包里，转身快步离开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晚风吹拂，沈念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发现，当她不再带着怒气、同情或者任何试图靠近的目的去面对陆沐阳时，相处反而变得简单了。
他们之间，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墙，彼此能看见，却不再试图触碰，反而可以相安无事。
这种状态，陌生，但……似乎也不坏。沈念抬头看了看天空稀疏的星星，第一次觉得，或许她和陆沐阳，真的可以只是“同学”和“组员”的关系。
只是，包里那份被平整保存好的资料，和他那句突兀的“谢谢”，像两颗小小的石子，在她以为已经平静的心湖里，再次投下了微弱的涟漪。
这层新的平衡，又能维持多久呢？她不知道，也暂时，不想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