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书房内,气氛凝重而专注。厚重的窗帘遮蔽了外界的光线,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桌面上,铺着柔软的黑色绒布,那枚从黑风山谷废墟中得来的暗紫色令牌,以及那本记录了惊人秘密的兽皮名册,并排置于其上。
泥道士经过数日调养,虽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气息也远未恢复鼎盛,但至少已能下床行动,参与至关重要的分析。此刻,他正戴着老花镜,手持一个镶嵌着水晶片的放大镜,几乎将脸贴到了那枚令牌上,仔细查看着其上的每一处细节。
玄云道长和李明远分坐两侧,屏息凝神,等待着泥道士的结论。二狗则凝实了魂体,安静地悬浮在稍远处的阴影中,辰星四耀的成就让他对能量的感知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令牌散发出的、一种与阳世格格不入的阴冷波动。
书房里只剩下泥道士偶尔调整放大镜角度时,衣袖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他时而沉重、时而困惑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泥道士缓缓直起身,摘下了老花镜,揉了揉因长时间聚焦而酸胀的眉心,脸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置信。
“如何,师兄?可看出什么端倪?”玄云忍不住开口问道。
泥道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而非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令牌的边缘。就在接触的瞬间,他指尖的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泛起一层白霜,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指尖直窜而上!
他迅速缩回手,运转微薄的道元才将那股寒意驱散。
“嘶…好精纯的九幽寒气!”泥道士倒吸一口凉气,“此物绝非阳间寻常金属!”
“不是阳间之物?”李明远眉头紧锁,“难道是…陨铁?或者某种未知合金?”
“非也。”泥道士摇头,目光重新落回令牌上,语气低沉而确信,“其质非金非玉,触之冰寒刺骨,能自发吞噬周围光线与生机,更隐隐引动我体内残存的星辉躁动不安…这种种特性,让我想起星宗一部早已残破不堪的古老游记中,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久远而模糊的文字:“那游记乃我师祖辈的先人手札,其中提及,曾于某处极阴之地,偶见一地府鬼差遗落之物,其材质描述,便与眼前这令牌有七八分相似!记载中称那种材料为——‘幽冥玄铁’!”
“幽冥玄铁?!”玄云道长失声惊呼,“师兄,你是说…这令牌的材质,是来自…阴曹地府?!”
这个词一出,书房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连李明远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经历这一切后,其世界观早已重塑)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阴间…的材料?”二狗的魂体微微波动,他对这个词有着某种源自本能的复杂感受。
“不错。”泥道士重重地点了点头,指着令牌上那个恶鬼头像的雕刻,“你们细看这雕刻手法,线条古拙而狰狞,充满了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与阳间任何流派的雕刻技艺都迥然不同。还有背面这个符文…”
他拿起放大镜,示意玄云和李明远靠近细看:“这并非我道门已知的任何一种符箓,也非佛门梵文,其结构繁复而扭曲,核心处的‘煞’字更是以一种极其古老的阴文书写。我尝试以神识探入,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一股冰冷的意志反弹回来,若非及时切断联系,恐伤及神魂。”
“这意味着什么?”李明远追问。
“意味着,这令牌很可能不仅是身份信物,更是一件…沟通阴阳的法器!”泥道士语出惊人,“或者说,是开启某个连接阴阳两界通道,或者与地府中某些特定‘存在’进行联系的‘钥匙’!”
他拿起那本兽皮名册,翻到记录“辰龙”敬献“安魂幡”以稳定“帝屋”的那一页,沉声道:“结合这名册中的记载,黑煞宗能调动阴兵,其背后尊者疑似地府高层。那么,拥有这样一枚以幽冥玄铁打造、刻有地府阴文的令牌,就说得通了!持此令牌者,在黑煞宗内地位必然极高,很可能就是那名册中提到的‘辰龙’,或者是他直接派出的使者!这令牌,便是他们在阴阳两界行走、调动阴间力量的凭证!”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对手不仅渗透了阳间的高层,其根脚竟然真的深植于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如果…如果我们能破解这令牌的用法…”玄云道长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是否意味着,我们也有可能…反向进入阴间?”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进入阴间!这是一个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那是一个生者禁区的世界,充满了未知与恐怖。
然而,对于他们目前的困境而言,这或许又是唯一的突破口。名册指向了“辰龙”和更深层的阴谋,但在阳间,对方势力盘根错节,且有地府势力暗中相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若能进入阴间,或许能从根源上找到对付黑煞宗的方法,甚至…查明二狗的身世之谜,以及星宗与黑煞宗宿怨的更深层原因。
泥道士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理论上…或许可行。但这令牌邪气森森,其使用之法必然凶险万分,且需要特定的时机或地点,比如…鬼门关开之时,或者某些阴阳界限模糊的‘节点’。贸然尝试,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看向二狗:“而且,生人魂魄离体进入阴间,乃是逆天而行,凶险无比。魂魄会不断受到阴风洗涤,若无特殊庇护或足够强大的魂体,很快就会消散。反倒是二狗…”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二狗身上。
二狗此刻是魂体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进入阴间的阻碍远比生人要小。
二狗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魂体上的星辉稳定地闪烁着。他看向那枚幽冥玄铁令牌,魂识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与吸引,仿佛那令牌的另一端,连接着某个他必须前往的地方。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二狗的神念平静而坚定地传入每个人脑海,“我愿意去。”
为了复仇,为了真相,也为了…那魂牵梦绕、似乎遗忘已久的某种牵挂。
泥道士看着二狗,眼中神色复杂,有担忧,有欣慰,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不可鲁莽。我们需先找到安全使用这令牌的方法,确定阴间入口的位置,并做好万全准备。”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令牌和名册:“当务之急,是彻底研究透这两样东西。名册中或许还隐藏着其他关于令牌使用的线索。而这块幽冥玄铁本身…或许也能告诉我们更多东西。”
分析陷入了更深入、也更危险的阶段。他们知道,手中握着的,不仅是通往真相的钥匙,也可能是一张直达九幽的单程票。
令牌触手寒刺骨,材质惊现幽冥铁。
阴文符箓藏秘钥,沟通两界非等闲。
推断持令地位崇,直指辰龙与地府。
反向入阴或可行,凶险万分需慎谋。
为探真相破死局,孤魂愿赴九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