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卫生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哀嚎。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叫声美娜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爸爸!”她听出那是金俊完的声音。
“元珠呐,元珠!”金俊完捂着眼角,愁眉苦脸地走出来。
“怎么了?”李元珠放下手中正准备插进花瓶的花,“是撞到哪里了吗?”她关切地上前,想要查看丈夫捂住的地方。
谁知轻轻拨开他的手,发现眼角皮肤光滑如常。李元珠仔细端详了好几下,美娜也凑过来认真检查:
“爸爸,什么都没有呀?”
“没有?怎么会没有?”金俊完一脸难以置信,“我的眼角明明长了好大一条皱纹……”他说着又对着走廊的镜子左照右照,“今天做手术时,护士都说我最近憔悴了不少。”
李元珠忍俊不禁,伸手捧住他的脸:“金教授,您这是容貌危机提前到来了吗?”
美娜学着妈妈的样子,拍拍爸爸的肩膀:“爸爸别担心,就算长了皱纹,你也是最帅的教授!”
金俊完被妻女逗得终于笑起来,眼角——果然挤出了几道浅浅的笑纹。
这也难怪金俊完会如此焦虑。转眼间,美娜都已经上了高中,即将面临升学考试,而他自己也踏入了五十岁的门槛。
但真正让他耿耿于怀的,是上周和李元珠一起出门时发生的事。
他们正在百货公司挑选送给美娜的生日礼物,一位热情的柜员笑着对李元珠说:“您女儿都这么大了呀?您看起来真年轻,姐妹俩就像一对姐妹花!”
当时李元珠笑得直不起腰,金俊完却愣在原地,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柜员打量了他一番,客气地说:“您当然是慈祥的父亲了。”
“慈祥”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在了金俊完心里。此刻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喃喃自语:“我真的看起来那么老吗?明明每天都有健身……”
李元珠从身后抱住他,下巴轻靠在他肩上,镜子里映出她狡黠的笑容:
“那位柜员后来不是道歉了嘛,说她眼神不好。”她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而且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学长。”
美娜也探头进来,笑嘻嘻地安慰道:“不过爸爸,你昨天在家长会上是最帅的爸爸呢!连我同学都这么说!”
“真的吗?”金俊完的愁容瞬间消散,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嗯!”美娜用力点头,模仿着同学的语气,“她们说‘你爸爸戴眼镜的样子好儒雅,就像电视剧里的大学教授’。”
李元珠在一旁忍俊不禁:“这下满意了吧?金教授?”
金俊完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现在的孩子……眼光倒是不错。”
他弯腰把美娜抱起来——虽然女儿已经是个高中生,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那个需要爸爸拥抱的小女孩。
“不过美娜啊,”他忽然正色道,“以后还是少和同学讨论爸爸,你现在这个年纪,要专注学习……”
“知道啦!”美娜笑着从他怀里溜走,“爸爸又开始说教了!”
望着女儿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金俊完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问妻子:
“元珠啊,我看起来真的很儒雅吗?”
李元珠笑着把他往客厅推:
“是是是,我们金教授最儒雅了,快来帮我看看我插的花好不好看。”
但刚走到餐桌前,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金俊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的好心情瞬间凝固——
是他的“心头大患”都载学。
李元珠刚拿起花枝,就看见丈夫僵在原地、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失笑:“怎么了?是医院有急事?”
金俊完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语气瞬间切换成工作模式:“都医生,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都载学急切的声音:“教授!3床患者突然出现术后出血,我们已经……”
“我马上到。”金俊完打断他,一边抓起车钥匙一边对妻子露出歉意的表情,“元珠,对不起,晚饭……”
“快去吧。”李元珠把早准备好的便当盒塞进他手里,“路上小心。”
美娜从房间探出头:“爸爸又要去医院了吗?”
金俊完在女儿额头落下一吻,转身时又恢复了那个雷厉风行的金教授。
只是出门前,他特意在玄关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领。
嗯,确实很儒雅。
“俊完?”
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办公桌角落的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李元珠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发现金俊完正支着那张简易小床,和衣睡得正沉。
白大褂随意搭在椅背上,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自那天匆匆离家,他已经连续三天没回来了。
她走近端详,见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连在睡梦中都微蹙着眉头,想必是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战斗。她轻轻为他掖好滑落的毛毯,手拂过他鬓角新生的白发。
就在这时,金俊完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元珠?”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怎么来了……”
说着就要坐起身。
李元珠按住他的肩膀,将带来的保温盒放在床头:
“别起来,再睡会儿,我给你带了参鸡汤。”
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轻轻一吻,睡意朦胧地问:
“美娜呢?”
“在爸妈家写作业。你女儿让我转告,再不见到爸爸,她就要认不出你了。”
金俊完无奈地笑了,将妻子拉近,把脸埋在她腰间:
“再给我一天时间……等患者情况稳定了就回家。”
窗外,首尔的夕阳正悄悄漫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