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芙昕还是在报名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家里有一架钢琴，但演出当天需要使用学校的钢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每天放学后都会留在音乐教室，纤细的手指反复适应着这台钢琴略微不同的键重和音色。
——她喜欢把每件事都做到极致。
这天傍晚，林芙昕结束练习时，窗外的天色都有些黑了。
她看了眼手机——家里司机发来消息，路上堵车，至少要半小时后才能到校。
收拾好琴谱，她拎起书包走向校门。
秋夜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气，街对面的奶茶店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像黑夜里的一个小小港湾。
林芙昕刚走到中间的梧桐树下，突然被几个染着夸张发色的少年拦住了去路。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皮。
“小妹妹，这么晚一个人啊？”为首的黄毛青年歪着嘴笑，耳钉在路灯下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林芙昕攥紧了书包带，她没想到这所重点中学门口也会有混混蹲守，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目标。
风卷着落叶从他们之间穿过，远处奶茶店的灯光突然变得遥不可及。
这几个混混是第一次来这边“碰运气”。
他们早就听说这所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随便哪个指缝里漏点钱都够他们潇洒好几天。
蹲守了好一会，看到的学生不是有豪车接送就是成群结队，好不容易等到个落单的——还是个看起来乖巧文弱，穿着精致校服的漂亮女孩。
“你们…要干什么！”林芙昕声音发颤，右手悄悄摸向书包侧袋的手机。
黄毛见状猛地伸手去抢她的包，包带在拉扯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芙昕死死拽住书包包带。
黄毛青年见她反抗，眼神陡然凶狠起来，猛地将她往巷子里拖拽。
“放开！”她终于喊出声，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尖锐。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猛的冲过来——
“砰！”
一声闷响，黄毛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狠狠撞飞出去，踉跄着跌倒在地。
林芙昕被惯性带得向后踉跄几步，惊魂未定地抬头——发现竟然是孟宴臣挡在了她身前。
他向来一丝不苟的校服领口微微敞开，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滚！”他声音低沉得可怕，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混混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狠劲儿震得一滞，但为首的黄毛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叫嚣：“妈的，哪来的小崽子，找死是吧！”几人又呈半包围状逼近。
孟宴臣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110的拨号界面：“三秒。”
黄毛脸色骤变，盯着屏幕，啐了一口：“操！算你狠！走！”他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带着同伙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
巷口只剩下风声。
林芙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被扯得半断的包条。
孟宴臣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被扯断的书包包带上，眉头紧蹙：“伤到了吗？”
她摇摇头，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泛着红——是刚才撞开那人时擦伤的。
“你的手…”
孟宴臣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没事，只是皮外伤。”
林芙昕望着孟宴臣的侧脸，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宴臣垂下眼眸，从口袋里抽出一本崭新的《世界蝴蝶图鉴》，书页边缘的塑封都还没拆。“刚在旁边的书店买的。”他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偶然路过。
——其实他已经在音乐教室外站了二十分钟。
从上周开始，他注意到林芙昕总是最后一个离校。
今天值日结束，他鬼使神差地绕到音乐教室，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她专注练琴的侧影。
琴声像某种隐秘的召唤，让他停在走廊阴影里，直到她收拾琴谱才匆忙躲进拐角。
林芙昕接过书，手指无意蹭到他掌心的薄茧。
路灯下，她突然发现书脊贴着的售货单显示购买时间是——三天前。
她眨眨眼，没有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那……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奶茶？”她晃了晃手里断掉的包带，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微红的眼眶让这笑容显得有些脆弱，“就当……谢谢你救命之恩啦。”
孟宴臣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尾停顿了一瞬，喉结不易察觉地滑动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伸出手，将她背上的书包接了过来。
“好。”
这个简单的音节轻轻落在夜风里，几乎被吹散。
然而，当看到不远处奶茶店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流淌出来，林芙昕紧绷的心莫名一松，仿佛那道光驱散了方才巷口的惧意。
走到店门口，孟宴臣正要推门，动作却忽然顿住。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一言不发地递到她面前。
林芙昕先是一愣，随即低头，才惊觉自己衬衫领口在刚才的拉扯中崩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肌肤。她脸上微热，赶紧接过外套穿上。
宽大的外套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一股熟悉的、属于孟家衣柜的淡淡松木熏香包裹住她，其间似乎还萦绕着一丝独属于他身上的、干净的皂角气息。
柜台前，暖色的灯光柔和地勾勒着孟宴臣专注看菜单的侧脸轮廓。
“喝什么？”他转头问她。
“珍珠奶茶，加双份珍珠！”林芙昕回答着，目光却被他伸出来点单的右手吸引——手背上多了一道渗着血丝的擦伤，可能是刚才撞击时留下的。
趁他低头扫码付款的间隙，她飞快地从自己包里翻出一枚卡通创可贴，一步上前，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动。”
孟宴臣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低着头，小心地将创可贴覆上那道伤口。
细软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不经意间拂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如同羽毛扫过的痒意。
恰好店员笑着将做好的奶茶推过来：“给，您的珍珠奶茶加双份珍珠，哎呀，女朋友真细心呢！”
林芙昕的手就像被烫到般迅速松开，耳根“唰”地红透，慌忙去接那杯奶茶。
与此同时，她清晰地听到身旁的孟宴臣小声的对店员解释：
“是…是同学！”
林芙昕悄悄抬眼，目光掠扫过孟宴臣的侧脸时，忽然顿住了——他向来冷白的耳廓此刻竟泛着一层薄红，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耳垂。
那抹红在奶茶店的灯光下无所遁形，与他故作淡定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林芙昕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连忙低头咬住吸管，却掩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珍珠q弹地滑过舌尖，带着一丝甜意一路漫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