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钟的余韵尚未散尽,演武场的空气已仿佛被凝固。
林风踏着晨光入场时,秦风早已站在场地中央。他身上的青色外门服饰换成了玄色劲装,腰间悬着的匕首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了剧毒。原本拄着的拐杖不知所踪,站姿挺拔如松,周身灵力波动比上次见面时狂暴了数倍,炼气十一层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浪潮,朝着林风层层涌来。
“林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秦风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日你打断我三根肋骨,今日我便卸你四肢,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看台上顿时炸开了锅。
“炼气十一层!秦风竟然突破了!”
“我的天,这才多久?他之前不是才炼气十层巅峰吗?”
“听说秦家动用了三枚‘破境丹’,看来是铁了心要让他报仇!”
高台上的钟繇握紧了玉佩,指节泛白。她身旁的萧玄清抚着胡须,眉头微蹙:“炼气八层对十一层,这差距未免太大了……”
唯有苏婉宁依旧神色平静,目光落在林风那双藏在袖中的手上,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林风站在距秦风三丈外的地方,神之左手在袖中微微发烫。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体内狂暴的灵力,那是借助丹药强行突破的迹象,看似雄浑实则根基虚浮,就像堆垒的沙丘,看似庞大却经不起重击。
“废话少说。”
林风淡淡开口,“要打便打。”
“找死!”
秦风气极反笑,猛地抬手。他指间灵力暴涨,化作三道青色火刃,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林风面门。这次秦风直接拿出自己拿手的武技,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显然融入了火属性灵力,锋利程度足以切开精铁。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不少弟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炼气十一层的火刃术,寻常炼气八层修士根本无从抵挡。
林风却不退反进。他左脚在地面轻轻一点,神之左手暗中引动经脉之中的些许灵气,身形骤然向右侧滑出半丈,恰好避开火刃的锋芒。三道火刃擦着他的衣角飞过,狠狠劈在护阵光幕上,激起层层涟漪。
“只会躲吗?”
秦风狞笑一声,双手快速结印。他身前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无数细小的风旋汇聚成一道丈许长的风龙,龙首高昂,獠牙毕露,其中夹杂着火光,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扑向林风。这是他耗费三年苦修的得意法术“青风化龙诀”,曾凭此击败过数位炼气后期修士。
林风眼神一凝,终于不再保留。他深吸一口气,神之左手的暗纹骤然亮起,黑色的暗灵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悄然渗入掌心,游龙拳法守字诀直接施展出来。他没有硬接,而是双脚交替踏出玄妙步法,身形在风龙的利爪间辗转腾挪,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却始终未被触及。
“这步法……好精妙!”高台上的方长老抚须的手猛地一顿,“竟与外门的‘踏风步’有三分相似!”
“而且这拳法似乎也是不错。”
宋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他想起林风在灵植测试时用水辨种的急智,这小子总能在绝境中找出生路。
秦风见风龙始终无法伤及对方,眼中怒火更盛。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风龙身上,原本青色的风龙瞬间染上猩红,速度暴涨数倍,龙尾横扫间竟将地面的青石板抽得粉碎,其中夹杂的灵气火焰,热浪袭来只感觉整个擂台周围的温度提升了不少。
林风脚下的步法终于出现一丝迟滞。他能感觉到右腿经脉传来的刺痛,那是雷劫留下的旧伤被劲风牵扯。就在风龙的利爪即将触碰到他肩头的刹那,他猛地旋身,神之左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扣住了风龙的七寸要害。
“破!”
一声低喝从齿间挤出,暗灵力顺着指尖涌入风龙体内。原本狂暴的风龙像是被抽走了骨架,瞬间溃散成漫天红色光点。秦风只觉识海剧震,嘴角溢出鲜血,踉跄着后退半步。
“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你的灵力明明只有炼气八层……”
“谁说非要灵力才能破你的法术?”
林风缓缓抬手,神之左手的暗纹在阳光下流转,“你用丹药堆起来的修为,不过是空中楼阁。”
这句话如同尖刀刺中了秦风的痛处。他脸色涨成猪肝色,猛地抽出腰间匕首。
“找死!”
匕首带着幽蓝毒光直刺林风心口,速度比风龙更快。这一刺凝聚了他全身灵力,刀刃上甚至浮现出细密的锯齿,显然是想将林风一击毙命。
林风瞳孔微缩。他能感觉到匕首上的剧毒蕴含着腐蚀性灵力,若是被划伤,即便有神之左手护体,经脉也会受损。他侧身避开匕首锋芒,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抓住了秦风的手腕。 两指相触的刹那,神之左手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秦风只觉体内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朝着林风的掌心涌去,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竟无法挣脱,就像溺水者被水草死死缠住。
“这是什么妖术!”秦风惊恐嘶吼,另一只手捏碎了腰间的传讯符,显然是想要求援。
林风眼神一冷,右手握拳游龙拳攻字诀,土黄色的灵力凝聚其上,带着崩山裂石的气势,狠狠砸在秦风的肘关节处。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传遍全场,秦风的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匕首“当啷”落地。他疼得浑身痉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还在流失,炼气十一层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转眼间竟退到了炼气十层。
“住手!”高台上传来怒喝,一道身影如同流星般射向场中,正是秦风的三叔秦厉,一位筑基初期的外门执事,之前他就是天衍宗的执事,也是随着大长老过来的一员之一。
林风却恍若未闻,他看着秦风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想起对方派人暗算时的阴狠,想起王浩被胁迫时的恐惧,神之左手的吸力骤然增强。
“啊……”秦风发出凄厉的惨叫,体内灵力如同决堤的江河,竟在短短三息内从炼气十层跌落到炼气九层。他的修为本就靠丹药催谷,根基不稳,被神之左手这么一吸,直接伤了本源。
“放肆!”秦厉的怒喝已近在咫尺,筑基期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袭来。
林风这才松开手,身形急退。他看着踉跄倒地的秦风,冷冷道:“上次断你三根肋骨,这次废你半成修为,恩怨两清。”
秦厉扶住摇摇欲坠的秦风,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和涣散的灵力,眼中杀意沸腾。
“竖子敢尔!”
他抬手便要一掌拍向林风,却被一道苍老的声音喝止。
“秦执事,大比有大比的规矩!”
宋濂不知何时已站在场边,手中拂尘轻轻一摆,便将秦厉的掌风挡在三尺之外,同时也把林风护在身后。
“秦风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难道秦执事要以大欺小?”
秦厉脸色铁青。
“他毁我侄儿根基!”
“那又如何?”宋濂淡淡道,“秦风违规用沾了带毒的匕首已经了坏了比试的规则,林风只是自保。”
高台上的几位长老纷纷点头。修仙界本就弱肉强食,秦风技不如人还想下杀手,林风留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秦厉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终究不敢当众坏了规矩,只能恨恨地瞪了林风一眼,扶着秦风离场。
演武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林风赢了!”
“炼气八层胜炼气十一层!这是奇迹啊!”
“我就知道他能行!” 钟繇长长舒了口气,指尖的玉佩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湿。她看向林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异彩。
苏婉宁望着场中那个青衫身影,撩了撩自己被风吹过来的头发。刚才林风施展暗灵力时,她隐约感知到一丝熟悉的波动,那是……与她体内同源的气息?
林风对着宋濂拱手行礼,转身离场。经过苏婉宁所在的高台时,他脚步微顿,抬头望去。少女恰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她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转身消失在廊道尽头。
回到丙字十三号院时,夯子正叼着块灵兽肉在院子里打滚。看到林风回来,它兴奋地扑上来,却被林风侧身躲开——他袖口的血迹还未擦干。
“别闹。”林风揉了揉夯子的脑袋,走进屋中。他盘膝坐下,神之左手的暗纹还在微微发烫。刚才吸收的灵力太过驳杂,需要尽快炼化。
运转《九转炼神诀》时,他突然发现体内的暗灵根竟比昨日活跃了数倍。那些驳杂的灵力被暗灵根一裹,竟自动提纯成了精纯的暗灵力,缓缓融入黑色丹田。
“这暗灵根……竟能吞噬他人灵力?”林风心中一动,想起苏老说过的话——暗灵根乃是天地异种,能吞噬一切灵气。
窗外传来钟繇的声音:“木头,出来!”
林风起身开门,见钟繇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萧玄清。院首大人脸上带着笑意,手里拿着枚玉简:“林风,恭喜你连胜三场。这是外门弟子的准入玉简,你且收好。”
林风接过玉简,入手温润。玉简上刻着“青玄外门”四个古字,还附着一道简单的传讯阵法。
“多谢院首。”
“谢我干什么?”萧玄清笑道,“这是你凭实力挣来的。不过你也要小心,秦家是天衍宗的三大家族之一,这次随天衍宗过来的人里面姓秦的不少。”
钟繇打开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灵米粥:“快吃点垫垫,下午还有半决赛。你的对手是……”她顿了顿,“苏婉宁。”
林风舀粥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静。
“知道了。”
萧玄清看着他从容的模样,眼中赞许更甚。
“苏婉宁的实力深不可测,你切不可大意。她不仅是苏家长女,更是百年难遇的木系天灵根,据说已能引动方圆十里的草木灵气。”
林风点点头,将粥碗递还给钟繇:“我先去看看灵草。”
他走到灵田边时,愣住了。那几株帝皇参已长到半尺高,墨绿色的叶片上凝结着露珠,隐隐有金色纹路流转。更让他惊讶的是,原本只有三株的帝皇参,竟在角落多了一株嫩芽,嫩芽顶端泛着淡淡的紫晕——那是变异的征兆!
“看来孕灵子和灵液的效果,比预想中更好。”
林风心中微动,指尖轻轻拂过帝皇参的叶片。就在这时,他的神之左手突然发烫,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掌心传来,帝皇参叶片上的金色纹路竟淡了几分。
“这是……”
林风猛地收回手,看着掌心的暗纹,“暗灵根连灵草的灵气都能吞噬?”
钟繇和萧玄清走了过来,看到多出的那株变异帝皇参,皆是一惊。
“变异的五阶帝皇参!”
钟繇失声叫道,“这可是五阶上品灵草,能卖出上万块下品灵石!”
萧玄清抚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林风,你这灵植术,怕是比内门的张长老还要精湛了。”
林风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暗灵根能吞噬灵力,又能被灵草灵气滋养,或许……这便是自己快速提升的契机?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演武场,当刘长老宣布“半决赛,林风对战苏婉宁”时,看台上的喧哗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场对决,一个是爆冷击败炼气十一层的黑马,一个是稳居榜首的天之骄女;一个靠神之左手力压群雄,一个凭木系天灵根横扫同阶。
林风走到场中时,苏婉宁已在等候。她今日换了身淡绿衣裙,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林师兄,请指教。”
少女的声音如同清泉叮咚,带着一丝笑意。
林风拱手:“苏师妹,请。”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怒目相向的敌意,两人相对而立的画面,竟让喧闹的演武场渐渐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钟繇握紧了玉佩,萧玄清正了正衣襟,连几位闭目养神的长老都睁开了眼睛。 一场牵动整个青玄门的对决,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