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签到记录被传上去了。
这个消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到了周媛的手机。那时候,岑疏影正站在书房门口。她没说话,停了几秒,然后推门进去。
屋里很黑,只有保险箱的屏幕有一点蓝光。她走到桌子边,左手上的卡地亚手表碰到了桌角,发出一声轻响。她低头看了一眼,表盘的裂痕比昨天更明显了,像蜘蛛网一样散开。
她记得小时候,爸爸出事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客厅角落。家里很安静,只有这块表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陪她过完那一夜。从那以后,每次要谈重要的事情,她都会摸一下这块表,好像听到声音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她把表摘了下来。
表带离开手腕时,皮肤有点凉。她看着手里的表,手指慢慢划过背面刻着的妈妈生日。那些数字已经旧了,看不太清。
她打开保险箱,把表放了进去。动作很慢,但没有犹豫。一起放进去的还有一个黑色U盘,里面有周媛这五年收集的所有证据——岑世昌转移资产的路线、做假账的时间,还有他和国外空壳公司的资金往来。
“我不是为了赢他。”她小声说,“是不想再被他决定我是谁。”
说完,她关上了保险箱。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媛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七个国外账户的状态,大部分还是冻结的。
“纽约黄金市场开盘前六小时才能调动资金。”周媛说,“有三个账户受信托协议限制,强行操作会触发审查。”
岑疏影点头。“我知道。”
她拿出手机,翻到日历。三天前被标红了,写着“父忌”。那天是爸爸去世十周年,也是岑世昌正式接手集团的日子。当年她被送到国外,连葬礼都没能参加。
“他们选那天动手。”她说,“那我就选哪天反击。”
说完,她输入一串密码。这是妈妈留下的紧急授权码,二十年只用过一次。系统验证通过后,所有账户解冻,资金开始往纽约集中。
“断掉普通通讯。”她说,“只留军用加密卫星线路,直接连江临川那边。”
周媛看了她一眼。“你真要把所有都押上去?”
“不只是我。”她平静地说,“这是给他一个信号。他以为我在躲,其实我在打。”
她站起来,脱下西装外套,换上一件黑色长风衣。拉链拉到顶,扣子一颗颗系好。镜子里的人眼神很稳,没有动摇。
这时,周媛突然抬手让她别动。
窗外闪了一下,一道很细的反光划过玻璃,不到半秒。如果不是她反应快,根本注意不到。
“是狙击镜。”周媛低声说,“东南方向高楼顶上,距离大概八百米。”
岑疏影没动。她看着那个方向,慢慢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灯光照在玻璃上,她的影子和远处的大楼重叠在一起。
她摘下左耳的珍珠耳钉,递给周媛。“拍下你能看到的范围,发给灰雀,让他找位置。”
“我们该走了。”周媛已经启动应急程序,“现在走还来得及。”
岑疏影抬手拦住她。“不动,才是最安全的。”
她站在窗前,面对可能瞄准她的枪口,重新系好风衣领口的扣子。风吹起一缕头发,她也没去理。
“让他们看清楚。”她说,“我要让维克多知道,猎物也能看着猎人的眼睛。”
周媛不再劝。她快速操作平板,把照片加密发出去。接收方是“灰雀”,发送成功后自动删除记录。
屋里安静下来。电子沙盘亮了,十几个交易点开始闪,说明资金正在汇集。纽约黄金交易所会是主战场,而她不再是旁观者,是直接参战的人。
她不是在守什么。
她是在拿回来。
手机震了一下。江临川发来一条消息:“系统已隔离,内部清查开始。”
她回:“我这边也准备好了。”
发完,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走到沙盘前。手指停在纽约的位置,几秒没动。
七国账户的资金调度进度在涨:47%、53%、61%……每一笔都绕开常规通道,走苏棠提前设好的隐蔽路线。这些路本来是用来传技术数据的,现在用来转大笔钱。
周媛在一旁盯着风险值。红色警告不断跳出来,她一个个手动忽略。
“监管已经开始注意异常流量了。”她说。
“让他们注意。”岑疏影说,“等他们搞清楚问题,战斗已经结束了。”
话刚说完,窗外又闪了一下。
这次更清楚。反光时间更长,位置也变了,移到对面写字楼的侧窗。
岑疏影转身看向那里。她没有躲,也没有低头,就站着,直直地看着那扇窗户。
她知道对方能看到她。
也许正通过瞄准镜看她的脸,想看她怕不怕,会不会跑。
但她一动不动。
风衣下摆轻轻晃着,双手垂在身侧,掌心向内。
几秒后,那道反光消失了。
周媛松了口气。“可能撤了。”
岑疏影没回应。她盯着那扇窗,直到再没动静。
然后她走回桌边,拿出另一对耳钉戴上。银色的,很简单,没有装饰。
“告诉前线。”她说,“我不是去防守,是去收结果。”
周媛点头,接入交易终端。一层层输密码,一级级提权限。最后一步验证通过时,沙盘上所有光点同时亮起,连成一张完整的作战网。
岑疏影站在中间,影子映在玻璃上。外面是整座城市的灯,像一片星河。而在某栋高楼上,曾有一双眼睛透过镜头看她,却被她正面盯了回去。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空着的手腕。
那里曾经戴着一块表。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