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江临川面前,抗过载服的拉链拉到锁骨下方,指尖还带着离心机舱门金属扶手的凉意。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江临川,眼神里没有讨好,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倔强的坚持,像是在等一个答案,又像在确认什么。
江临川盯着他看了三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指挥车。
清晨的跑道湿漉漉的,车轮碾过去,雾气被灯光搅得翻来滚去。六点零七分,塔台的红绿信号灯亮起,一架轻型教练机缓缓滑入起飞位置。林野登上飞机,舱门关上,通讯频道接通。
“开始记录。”江临川坐在主控台前,调出生命体征监测界面。心跳、血压、脑电波三条曲线同时展开,飞行数据模型浮现在侧屏,和预设的安全值实时比对。
引擎声渐响,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升空后稳定在八百米高度,江临川的声音冷静地响起:“第一次滚转,标准姿态。”
机身倾斜,翼尖划破云层边缘,一圈完整的翻滚在空中画出弧线。尾迹还没散开,第二圈已经开始。每一次翻滚,系统都会自动调整角度,误差不超过±1.8度。
第十七次滚转结束,林野平稳改出,呼吸比刚开始时更稳,频率下降了百分之十二。监测数据显示,他早搏的间隔从最初的四十七秒延长到了一百一十三秒,神经系统逐渐适应了高强度负荷。
江临川在记录本上写下一行字:“可控异常已成新基准。”笔尖刚落,塔台外传来脚步声。
岑疏影走进来,风衣下摆还沾着雨水,手里拿着平板。她把设备递给江临川,屏幕上是全球航空股的实时行情——欧美市场多支相关股票集体跳水,跌幅最高达百分之九点三,“临川科技”供应链上的企业全在列。
“Vt capital在过去两小时加码做空。”她说,“资金绕了七层壳公司,但最后一次跳转暴露了服务器痕迹。”
江临川扫了一眼资金流向图,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锁定一个开曼群岛的托管账户。他嘴角轻轻一扬:“来得正好。”
“飞行大赛项目会不会受影响?”岑疏影问。
“他们不是冲飞机来的。”江临川摇头,“是冲我的反应来的。”他望向窗外,那架刚降落的战机正滑向检修区,林野摘下头盔,朝地勤挥了挥手。
岑疏影盯着K线图上断崖式的下跌:“你打算怎么办?”
江临川没回答,而是接入加密频道,调出卫星监控日志。过去四十八小时,训练空域被三次高分辨率扫描,时间刚好覆盖林野特技飞行的阶段。表面上写着“商业气象卫星”,可轨道参数根本对不上注册信息。
他低声说:“想偷技术?我让你看个够。”
他打开内部测试云盘,挑了两段滚转视频,加上“姿态失稳”“响应延迟”的假标记,上传到一个早已被境外监听的共享目录。文件命名模仿苏棠的习惯,连时间戳都原样保留。
做完这些,他拨通周媛电话:“启动‘潮汐’账户群,按阶梯价位吸筹航空产业链股票,优先买复合材料、飞控系统、导航模块的供应商。”
“要设止损吗?”周媛问。
“不设。”江临川语气平静,“让他们砸,砸得越狠,我收得越多。”
挂了电话,他看向岑疏影:“这一波做空,背后不止维克多一个人。有人想趁我们技术突破的关键期,用资本压住我们。”
“那你现在做什么?”她问。
“等。”江临川坐回主控台,打开金融终端,“等他们把筹码送上门。”
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机械表指针指向上午八点十二分。窗外,林野正蹲在机翼旁检查涂层,手指沿着接缝慢慢移动,神情专注。
江临川打开仓位建模程序,输入一组动态参数。系统开始模拟不同做空强度下的吸筹效率,曲线在三维图里不断变化。他左手搭在手表上,指腹轻轻摩挲着表壳。
岑疏影站在一旁,看着资金流图谱渐渐形成旋涡状的聚集趋势。“你觉得他们会信那些假数据?”
“他们会查。”江临川看着屏幕,“查到一半就会信。因为那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一个快要失控的项目。”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人总是愿意相信能证明自己判断正确的证据。”
岑疏影沉默片刻,转身往门口走。快出门时停下,声音冷得像冰裂开一道缝:
“这一波,别让他们活着退出市场。”
门关上后,指挥中心只剩下键盘声和服务器连接的提示音。江临川切换到深层交易监控界面,发现Vt capital已经触发一级预警——他们的算法正在抓取测试云盘里的视频,并启动图像解析。
他立刻激活“诱饵追踪模块”,反向植入一段伪装成日志的数据包,里面藏着虚假的产能报告和未来三个月试飞计划。只要对方下载分析,就会自动暴露终端位置和网络结构。
十分钟不到,追踪器反馈首次定位:瑞士楚格州某私人数据中心,Ip登记在维克多名下的基金会名下。
江临川关掉弹窗,继续构建吸筹模型。这时,金融终端突然跳出紧急通知:“天穹航材”股价五分钟内暴跌百分之六点七,成交量异常放大,卖单几乎全是海外匿名账户。
他没急着操作,先调出这只股近三十天的资金流动图。一条深灰色资金链从北欧某离岸平台出发,经三次跳转,最终通过美国东部清算所,以程序化交易形式集中抛售。
江临川输入指令,启动预设的隐蔽账户群。第一批挂单以低于市价百分之二点五的价格接盘,每笔数量控制在不会触发异动警报的上限。
第二批账户分布在亚太、中东、南美三个时区,用非对称加密通信,确保无法被追查。每笔交易间隔随机设在七到十九秒之间,模仿散户操作习惯。
第三批是周媛掌控的信托基金通道,专门接手大股东减持的股份,避免影响股权结构。
所有操作完成,江临川退回主界面,盯着持仓变化图。蓝色买入柱正一点点吞噬红色卖出潮,市场恐慌还没蔓延到核心供应链。
他按下塔台通讯键:“林野,下次训练提前到明天上午九点,科目:连续双轴滚转叠加俯冲改出。”
“收到。”耳机里传来干净利落的回应。
江临川松开按键,目光回到金融终端。最新数据显示,Vt capital的做空仓位四十分钟内翻了四倍,杠杆高达一比十八。
他嘴角微微扬起,几乎看不见。
屏幕右下角,一个隐藏窗口悄悄弹出:【签到地点气运波动:军政大楼地下三层】。
江临川瞥了一眼,没理会。手指仍在键盘上敲击,构建下一个反制节点的资金路径。
窗外,林野蹲在机腹下,用检测仪扫描隐形涂层的电磁反射率。数值稳定在0.03以下,符合隐身标准。
江临川关闭无关页面,全屏展开航空股集合竞价模型。开盘前十五分钟,市场情绪指数跌至负八级,卖压持续堆积。
他将策略切换为“逆向狙击”,准备在九点五十七分发起第一轮反击。
此时,机械表指针指向九点四十六分。
他按下最后一个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