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襄阳校场,再次人山人海。不同于上次审判通敌者的肃杀,此次场中气氛更为复杂,好奇、期待、疑虑、不屑,种种情绪交织。
点将台上,郭靖、黄蓉居中而坐,韩非立于一侧。台下,前排是军中将领与已然明确支持韩非的史家兄弟等江湖异士,后面则是来自天南地北、心思各异的武林人士,杨过和小龙女依旧在人群中看热闹。
郭靖起身,声如洪钟,先阐述了当前抗蒙大局与江湖团结的重要性,随即话锋一转:“然,无规矩不成方圆!近日城内纷争渐起,长此以往,非但无法合力抗敌,反而自乱阵脚!故今日,特邀‘法宗’韩非先生,于此确立‘法宗’之帜,订立简易章程,以为我等共守之准则!”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法宗?真要立宗了?”
“这是什么宗派?以前没听说过啊!”
“看样子不像开宗立派,倒像是要立规矩……”
“他韩非何德何能,敢给天下英雄立规矩?”
议论纷纷中,韩非踏步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那目光并不凌厉,却自带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所过之处,嘈杂之声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肃静!”立于台侧的鲁有脚(现任军纪纠察头子)适时地一声大吼,配合着周围甲?鲜明、纪律森然的士兵,更添威势。
韩非这才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传遍校场:“今日韩非于此,并非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法宗’之名,取‘法则’、‘法度’之意。旨在联合志同道合之士,共同维护江湖基本秩序,仲裁纷争,惩处败类,以期在这乱世之中,存一分公理,护一方安宁。”
他顿了顿,继续道:“‘法宗’并非权力机构,而是一个‘契约联盟’。凡认同以下三条基本章程者,无论门派,无论出身,皆可视为‘法宗’同道,受‘法宗’理念庇护,亦需遵守‘法宗’基本准则。”
众人屏息凝神,想听听是哪三条。
韩非朗声道:“章程其一,【止戈】。江湖恩怨,不得波及无辜平民,不得在襄阳城内及同盟行动中私斗寻仇。若有纷争,可提交‘法宗’仲裁。”
“章程其二,【惩恶】。奸淫掳掠、投敌卖放、滥杀无辜者,天下共击之。‘法宗’同道,有责任与义务制止、擒拿乃至铲除此类败类。”
“章程其三,【共济】。抗蒙御敌,乃当前第一要务。‘法宗’同道需守望相助,信息互通,在对抗外敌时协调行动。”
三条章程,简洁明了,直指当前最突出的问题,且并未触及各派根本利益,反而强调了保护弱小和共同抗敌的大义。
台下众人听完,议论的风向顿时变了。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不伤及无辜,惩处恶徒,共抗外敌,这本就是我等应为之事!”
“若真能如此,这江湖倒是能清净不少!”
“这‘法宗’,倒像是个‘正义同盟’?”
当然,也有刺头不服。一个来自西域的凶悍头陀跳出来喊道:“说得轻巧!若有纷争,由你仲裁?你凭什么仲裁?若你偏袒一方,又当如何?”
韩非看向他,淡然道:“凭‘法理’,凭‘证据’,凭‘公心’。仲裁并非一言堂,可由当事双方陈述,邀请德高望重者旁听,依循公认之理则裁决。韩某在此立誓,若有一日裁决不公,有违此三条章程,天下人人可共弃之,韩某亦自废武功,以谢天下!”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坦荡与决心,让那头陀一时语塞。
杨过在台下小声嘀咕:“韩先生这誓发得够狠,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这辈子是没机会自废武功了。”
小龙女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史伯威代表万兽山庄率先站出来,大声道:“我万兽山庄,愿尊此三条章程,奉‘法宗’理念为行止准则!”他身后几位兄弟齐声应和,声音洪亮。
紧接着,一些早受韩非恩惠或被其折服的中小门派代表,以及军中将校,也纷纷出声表示支持。
有人带头,响应者便越来越多。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江湖人,见这三条章程确实于己无损,于大局有利,加之郭靖威望和眼前大势所趋,也陆续表态认可。
那西域头陀见大势已去,嘟囔了几句,也不再作声。
韩非见时机成熟,忽地向前平伸右手,并未运使多强内力,而是将自身对“秩序”、“法理”的信念,与此刻校场上数千人初步达成的“共识”意志相结合,引动了那初成的“法域”之力!
刹那间,一股无形却浩瀚、威严而公正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虽不如对敌时那般具有压制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规则”的存在,一种“秩序”的力量!仿佛有一面无形的旗帜,在此刻冉冉升起,上面书写着“止戈”、“惩恶”、“共济”六个大字!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这已非寻常武功,近乎于“道”的显化!
“今日,‘法宗’立帜于此!”韩非的声音伴随着这股奇异力场,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愿以此三章,与天下有志之士共勉!涤荡江湖,共御外侮!”
“法宗!法宗!法宗!”
校场上,先是零星的呼喊,随即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无论是真心认同,还是随波逐流,在这一刻,“法宗”的旗帜,算是真正在这襄阳城,在这江湖之中,立了起来!
郭靖与黄蓉相视一笑,心中大定。有了这“法宗”作为过渡和核心,未来推行《抗蒙同盟盟约》,阻力必将大减。
杨过看着台上沐浴在众人欢呼声中、青衫磊落的韩非,碰了碰小龙女:“龙姑姑,你看韩先生,像不像戏文里登台拜帅的大将军?”
小龙女望着那身影,清冷的眸中,倒映着猎猎飘扬的……无形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