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透,养心殿内九龙柱上的蟠龙在烛光中若隐若现,苏婉儿端坐于御座之侧的紫檀木嵌螺钿扶手椅上,案前堆积的奏章在晨光中泛着微黄的光泽。这是她正式监国的第一日,特意选择了先帝时期曾有过的摄政夫人规制,朝服以深青色为底,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既彰显权威又不逾制。
娘娘,六部官员已在殿外候朝。红玉轻声禀报,为她整理了一下腰间那枚龙纹玉佩的流苏。
苏婉儿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抚过赵元宸留下的玉佩,感受着玉质的温润: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神色各异。当她端坐在御座之旁时,几位老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无人敢出言质疑——那枚象征着皇权的龙纹玉佩在她腰间熠熠生辉。
诸位大人,苏婉儿的声音清越而沉稳,在殿内回荡,陛下亲征期间,本宫奉旨监国。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度时艰。
户部尚书首先出列,手持玉笏:娘娘,边关粮草告急,需立即调配。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各州府税收尚未入库,恐怕...
国库空虚,但民间有余。苏婉儿从案上取出一份用朱笔标注过的奏章,本宫已命人查过,江南三大粮仓存粮充足,可先从中调拨二十万石,待秋税收缴后再行补足。漕运总督昨日已上奏,愿意先行垫付。
这...未经陛下御批,恐怕不妥。一位白发老臣迟疑道,如此大的调度,是否等陛下...
苏婉儿抬起眼帘,目光如炬:陛下临行前赐本宫监国之权,玉玺在此,便是要本宫在紧急时刻当机立断。莫非大人认为,让边关将士饿着肚子打仗才是妥当之举?若因此贻误军机,大人可能承担这个责任?
那老臣顿时语塞,讪讪退下。朝堂上一片寂静,众臣都感受到了这位年轻监国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地禀报:娘娘,安亲王带着几位宗室在宫门外求见,说是...说是要商议立摄政王之事!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苏婉儿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早料到这些宗室不会安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请安亲王进来。她平静地说,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赵元宸留给她的底气。
安亲王带着几位宗室大步走入,神色倨傲。他先是瞥了一眼空置的龙椅,这才转向苏婉儿:苏娘娘,陛下亲征,国中不可无主。按祖制,当立摄政王辅政。本王身为皇叔,理应...
安亲王此言差矣。苏婉儿打断他,举起手中的明黄诏书,陛下亲笔诏书在此,命本宫监国理政。亲王莫非想要违抗圣旨?
安亲王脸色一变,但仍强自镇定:娘娘毕竟是女流,又非中宫皇后。若是朝政有失,恐怕难以向天下人交代...
恐怕什么?苏婉儿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本宫虽为女流,却也知忠君爱国之道。倒是安亲王,此时不在府中为陛下祈福,反而带着宗室逼宫,是何居心?
她话音未落,暗卫统领张文远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娘娘,已查清前日粮仓纵火一事。正是安亲王门下的侍卫所为!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的令牌。
安亲王脸色顿时惨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看便知。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这是安亲王与叛将李继往来的密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要在陛下出征期间搅乱朝纲,好让李继趁机行事。信上的私印,亲王应该认得吧?
朝堂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几位原本站在安亲王身后的宗室,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安亲王浑身发抖,指着苏婉儿:你...你伪造证据!
是不是伪造,自有公断。苏婉儿冷声道,来人,将安亲王拿下,押入天牢候审!其他参与此事的宗室,一律禁足府中!
待侍卫将面如死灰的安亲王押下后,苏婉儿环视众臣,声音铿锵:诸位都看到了,如今内忧外患,正是需要上下同心之时。若还有人想要趁火打劫,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众臣纷纷跪地:臣等谨遵娘娘懿旨!
处理完朝堂风波,苏婉儿立即着手处理边关军务。她在养心殿内设立了临时的军机处,召集兵部官员和几位老将商议军情。巨大的边关舆图铺展在殿中央,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小旗标注着敌我态势。
李继叛变,河西五万守军倒戈,雁门关腹背受敌。一位白发老将军忧心忡忡地指着舆图,陛下虽然神武,但兵力悬殊,恐怕...
苏婉儿站在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李继叛变固然可恨,但也暴露了北狄的软肋。他们需要内应,正说明兵力不足。传令给陛下,可派一支奇兵绕到敌后,断其粮道。这里...她的指尖点在一条隐秘的小路上,有一条前朝商队开辟的小道,可通敌后。
娘娘妙计!兵部尚书赞叹道,只是这奇兵领军之人...
本宫推荐护国公世子。苏婉儿道,他曾在河西驻守三年,熟悉地形。更重要的是,他的妹妹嫁给了李继的副将,或许能说服其反正。这是本宫昨夜收到的密报,李继的副将张谦已有悔意。
这个提议让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深居宫中的苏婉儿竟对边关将领的动向如此了解。
娘娘如何得知...一位老臣忍不住问道。
苏婉儿淡淡一笑:监国理政,自然要做足功课。陛下将江山托付于本宫,本宫岂能辜负?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婉儿展现了惊人的理政才能。从粮草调配到官员任免,从京城防务到边关补给,她处理得井井有条。每日寅时起身,子时才歇,养心殿的灯火常常亮到深夜。
然而危机接踵而至。这日深夜,苏婉儿正在批阅奏章,忽听得宫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张文远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李继派死士潜入京城,想要劫走天牢中的安亲王!
苏婉儿手中的朱笔一顿,墨迹在奏章上晕开一团:情况如何?
死士已被歼灭,但...但安亲王在混乱中被灭口了。
苏婉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李继这是要杀人灭口,毁灭证据。
加强天牢守卫,其他涉案宗室严加看管。她沉声道,另外,传令各地,严密监视李继旧部的动向。
还有一事...张文远压低声音,我们在死士身上搜到了这个。
他呈上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北狄皇室的狼头图腾,背面还用北狄文字刻着一行小字。
苏婉儿接过令牌,心中一震。看来李继已经彻底投靠北狄,甚至得到了北狄皇室的直接支持。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卑职和几个心腹。
严守秘密。苏婉儿将令牌收起,此时若传出北狄皇室直接参与的消息,必定引起恐慌。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三更时分。苏婉儿独自站在养心殿的窗前,望着北方星空。赵元宸已经出征半月,却只传来寥寥几封军报。她知道,他定是陷入了苦战。
陛下,你一定要平安...她轻声自语,手中紧紧握着那枚龙纹玉佩,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冲破夜色,直抵宫门。马上驿使高举军报,声音嘶哑却充满喜悦:
大捷!陛下在飞云谷大破北狄主力,斩敌三万!
苏婉儿接过军报,手指微微颤抖。展开一看,果然是赵元宸的亲笔书信,字迹苍劲有力,详细叙述了战况。
好!好!她连声道,眼中泛起泪光。
然而军报的最后几行字,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赵元宸在追击敌军时中了埋伏,虽已脱险,但左臂中了箭伤。
当她读到这段时,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奏章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那颗高悬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苏婉儿立即唤来太医:准备最好的金疮药和补品,即刻送往边关。将太医院院判也派去,务必治好陛下的伤。
她又亲笔修书一封,信中既有捷报的喜悦,又有对他伤势的担忧,更少不了治国理政的汇报。字里行间,满是牵挂。
待信使离去,东方已经泛白。苏婉儿揉了揉发胀的额角,继续批阅奏章。
监国之路,道阻且长。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为了他,为了这大赵江山,更为了他们共同的誓言。
养心殿的灯火,再次亮彻黎明。而那枚龙纹玉佩,始终在她腰间,如同他不变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