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下朝后,心中装着北戎剧变和新汗来朝的大事,脚步不自觉地就走向了静思苑。刚走进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气氛格外热闹。
只见岳父林致远正抱着小外孙萧煜举高高,嘴里还念叨着:“乖外孙,等你再长大点,外公就带你和你外婆,还有你娘你爹,咱们一起去游历天下,看遍大好河山!”
林母苏芮在一旁笑着嗔怪:“你个老顽童,自己心野了,还想拐带小的!京城还不够你待的?”
这时,坐在窗边软榻上的阿依慕公主,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对着一本厚厚的古籍蹙眉沉思的林景轩,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期待地开口:
“林公子,林老先生说得对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西域有句谚语,骆驼的脚印再深,也比不上雄鹰飞过的天空广阔!等你研究完了这本书,不如……不如我们也一起随伯父伯母出去游历一番?我知道很多西域的奇观,像会唱歌的沙山、一夜消失的古国遗址,说不定对你的研究大有启发呢!”
林景轩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一愣,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着阿依莎那张充满热情和向往的明媚脸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能地想拒绝,觉得这会打扰他的研究进度,但“会唱歌的沙山”、“消失的古国”这些词汇,又确实对他这个研究空间物理(兼带一点好奇考古)的科学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引力。他张了张嘴,有些窘迫地:“啊?这……我……”
林晚星正抱着女儿萧玥,看着哥哥这副呆愣的模样和阿依莎公主大胆直接的邀请,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立刻决定帮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哥哥一把,也帮热情似火的阿依莎公主创造机会。
她笑着接过话头:“哥,我觉得公主这个提议特别好!你整天埋首书堆,也该出去走走,换换脑子了。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新发现呢?再说,有阿依莎公主这个西域通做向导,肯定比你自己瞎转强多了!” 她说着,还悄悄给林景轩使了个“快答应”的眼色。
林景轩接收到妹妹的眼神,更加不知所措了,脸颊微微泛红,含糊地嘟囔着:“……再说吧……我的研究还没……”
林父林致远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他是个开明爽朗的性子,觉得这西域公主活泼可爱,配自己这个书呆子儿子正好,便也帮腔道:“好啊!人多热闹!景轩,别整天研究你那些星星月亮了,跟我们一起出去见识见识!公主,到时候可就麻烦你给我们当向导啦!”
阿依慕见林晚星和林父都支持,笑得更加灿烂,如同盛开的向日葵,连连点头:“不麻烦不麻烦!我很乐意!” 她充满期待地看向林景轩。
林景轩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尤其是阿依慕那双毫不掩饰热情的眼睛,只觉得耳根发热,只能低下头,假装继续看书,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考虑考虑……”
这时,萧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岳父、岳母,又在商量着去哪里云游了?”
见到萧彻,林致远和林母都笑着打招呼。林晚星将吃饱睡着的女儿交给乳母,起身迎向萧彻,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除了笑意,还藏着一丝凝重。
“下朝了?看你像是有事?”林晚星轻声问道。
萧彻点点头,看了眼正在逗弄孩子的岳父岳母,对林晚星道:“嗯,有件大事。北疆传来的消息。”
听到“北疆”二字,林晚星的心不由得一动,示意萧彻到里间说话。林父林母也看出小两口有正事要谈,便默契地抱着孩子到外间玩去了。
进入内室,屏退左右,萧彻才沉声道:“北戎变天了。阿古拉被推翻,新登基的汗王,是那位传说中早已去世的先汗嫡子,名叫巴特尔。”
林晚星睁大了眼睛:“先汗嫡子?这……这么巧?”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萧彻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可能也想到了,他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晚星,你觉得……这个巴特尔,有没有可能就是……墨离?”
林晚星听完,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般起伏。她既为北戎内乱平息、新主推行和平政策而感到欣慰,更为那个大胆的猜测而心跳加速。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她抓住萧彻的手臂,声音带着激动和期盼:“真的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萧彻分析道:“第一,时机太巧。墨离失踪一年多,北戎就突然冒出个隐忍多年的嫡皇子。第二,手段相似。这次北戎内乱,明显是有人精心策划,利用了各部落的矛盾,这不像是一介武夫能做到的,更像是墨离的 ,风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位新汗王一上台,就立刻推行与大萧和平共处的政策,全面止戈休养。这完全符合墨离一直以来的理念。”
“如果……如果真的是墨离,”林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担忧,“那玉瑶……玉瑶她等了这么久,终于有希望了!你都不知道,玉瑶前天来我这里,看着煜儿和玥儿出神,后来又红着眼圈跟我说,她总觉得墨离没死,她想再去找找,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我劝了好久才把她劝住。要是墨离真的还活着,而且还成了北戎大汗……天啊,玉瑶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但随即,她又露出一丝担忧:“可是……如果他真是墨离,为什么他不直接传消息回来?要让玉瑶苦等这么久?而且,他以北戎大汗的身份来朝见,玉瑶……能接受吗?” 毕竟,北戎与大萧之间,有着血与火的过往。
萧彻的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这也是朕疑虑的地方。如果他真是墨离,他选择以这种方式归来,必然有他的苦衷和全盘的考虑。或许是因为北戎内部局势复杂,他需要先稳固地位?或许……是不想连累玉瑶?至于玉瑶能否接受……”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这就要看他们之间的感情,以及墨离如何解释了。但无论如何,北戎新主亲至,这对于大萧,对于北疆的和平,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朕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握住林晚星的手:“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玉瑶,免得万一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等那位巴特尔汗王到了,一切自有分晓。”
林晚星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如果真的是墨离,那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段苦恋或许终能圆满。但如果不是……她不敢想象玉瑶该如何承受第二次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