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袁平打击到怀疑人生以后，于静茹颇有些触底反弹的破罐子破摔了。
“所长，还有一件事情。”
“说。”
“队里的兄弟们希望所里能帮助解决子女就学问题。”
“张长林的抚恤条件里面有关于子女就学的问题。队里其他人也有些眼热。”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但现实情况是能上学的只是极少数。
能完成初小教育，完整识字的就已经算是文化人。
高小毕业就能找到不错的工作。
至于初中毕业，那是一个家庭翻身的希望，成绩只要不是太差的，都能由教育公署分配公职。
事实上，探察署正式探员和职员的学历要求就是初小毕业。
高小更好，如果是初中，愿意来治安所没有不欢迎的。
高中就不会到治安所这种地方了，除非在级别待遇上给予优待。
至于大学生，作为天之骄子，已经迈过了做“官”的门槛。
“张长林的子女就学资格是人家拿命换来的，其他人想让孩子上学自走正常渠道就好。”
别说是机动队这些待遇不错的队员，就算是普通派遣式巡防队员，每月3磅5角的月薪，也不至于承担不起子女的学费。
至于会不会影响家庭生活水平，这个就是各自的选择了。
不过，袁平相信，愿意苦一苦自己，让孩子有个好前程应该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队员们在意的不是学费问题，而是没有那么多学校可供就读。”
“整个大同街治安所辖区，只有第一中学旁边的陈阳一中附属小学一所学校，全校6个年级，不过招生300人。平均每年50人。”
对于于静茹来说，从治安所办公室，下到机动队，和队员们了解接触以后，她感觉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说在治安所案宗上看到的是社会的恶，那在机动队员身上看到的就是生活的苦。
每年50个小学读书名额，那整个新大同街治安所辖区总共有多少学龄儿童呢？
7000人。
每个年龄段大概1100人。
也就是说，大同街治安所辖区每22个孩子才有1个能接受完整的公立小学教育。
另外还有和公立小学大致相当比例的私塾私小学生。
那也只有11分之1的就学比例。
这其中还有一些半途辍学的，整个社会的识字率可能更低。
对于这个问题，袁平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知道当下上学难，更甚于其所认知的底线。
但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恶劣。
这个也不能完全怪他，不管是报社接触的人群还是探察署接触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和文字打交道的比较多。
这给了他一种错觉，大部分人读书看报是没有问题的。
这也让他忽略了在陈阳一个区，《观察家日报》的销量始终在5000出头挣扎。
这个天花板来的比他预想的要快，要低。
不管是他还是报社的几个大编辑，一致认为是价格和市场因素才限制了报纸的销量。
现在看来，让文盲买报纸确实tmd强人所难了。
“艹！”
一向温和示人的袁平忍不住把手里的钢笔拍在了桌面上。
“张兰副所长，有没有辖区内学龄儿童入学情况的统计？”
对于这种问题，袁平下意识的还是去问负责内勤的张兰。
“所长，这是教育公署的数据，他们是不会理会治安所要求的。”
张兰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原因。
治安所是强力部门不假，但人家教育公署更强力。
找到关系人塞个人还好办，毕竟学费照常给。
像一些教育系统的统计数据，当然没有给治安所共享的可能。
不是为了保密，纯粹是看不上你。
“要想搞到这些数据，报社记者比我们有用。”
张兰风轻云淡的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让《观察家日报》的记者去要？”
袁平有些呲牙，这个事儿倒是不费工夫，现在报社的编辑记者多了去了。
就是感觉上怎么这么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从报纸上找这些数据更快一点儿。”
“每年教育公署都会写类似的东西登报，只是具体数据我记不太清了。”
报纸上的东西能有个大概印象已经算是有心了，至于具体数据，不是特别留心谁会记这东西。
“不急，有数据最好，没有数据也无所谓。”
“于副所长，说说队员们的期望。重点说说大家的实际困难的点。”
有没有统计数据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情况只会有恶劣和惨烈之分。
“是，目前99名机动队员中成家的有73人，有学龄子女的65人，共有学龄子女103人。”
“就读私学14人，公学0人。”
“具体困难上，主要是私学学费难以负担，公学学位限制，另外还有一些家庭因素的，比如，女孩不用上学的旧思想。”
作为一个女性，于静茹对这种老顽固也是没办法，一些家庭的长辈在这种重大议题上还是有比较重的份量。
事实上，在她和队员们谈话的时候，一些队员本身也认为女孩儿不用上学。
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103人……”
“张副所长，大同街治安所除了机动队，了解清楚其他探员队员家庭情况，学龄子女几人，有没有就学需求。”
“这个问题不是小事，于副所长，你这个要求恐怕我今天没办法直接给你答案了。”
和两人各自说完以后，袁平心里有些沉重。
不过很快，这些压力让他又振奋起来。
工作最大的意义不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吗。
袁平的话让于静茹冷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之后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本来不想麻烦所长的。”
“有队员说如果能让孩子进学校，他都想替张长林去挨那一枪了。”
“虽然只是玩笑话，但明白队员们的心意期盼，我觉得有助于开展工作。”
赏罚有度，有的放矢，确实是管理队伍，提高工作效率的好方法。
“嗯，这个事情我记下了，回头会有详细的回复给到大家。”
没有给出任何承诺，袁平把视线看向旁边的程鹏。
“程副所长，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急需解决的事情？”
听到袁平问话，程鹏下意识的想说自己这边一切正常，没有啥要解决的。
不过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刚才赵阳对自己的“人身攻击”。
“所长，现在治安联动计划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第二计划也已经初步成功。是不是该有其他动作了？”
“哦？”
“程副所长有什么建议吗？”
“我提议，把治安费纳入正常项目，规范性管理。”
“这样，商户不用担心重复支付，治安所也能多了一些收入来源。”
治安所收治安费，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