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清冷的秋雨簌簌的落下，无力的闷雷远在天际回响，大同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
飘忽的光亮映照着街口的古朴门楼，门楼上的字在闪烁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靖远恪中！”
袁平猛地睁开双眼，感觉身下单薄的凉席似乎已被浸透。
黏绵的虚汗打湿了鬓角，从脸颊一直流到脖颈和衣领之间。
这是一处背街拐角的门房。
墙上生锈的窗户被风雨吹打的发出阵阵呻吟。
“嗯？”
袁平无力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却又分不出太多精力。
如同窒息般的压抑感似要淹没了他的意识。
“鬼压床？”
“梦魇？”
如果是原来的“袁平”或许会沉浸在这难言的恐怖里。
但初来乍到的“他”却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以至于生出几分亲切来。
他没有挣扎，反而又闭上了眼睛。
让自己的意识沉浸在脑海中混杂无序的“信息流”中，默默接收着两世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汇成一片的积水反射着不知哪里的光亮，诡谲莫测，神秘中带着莫名的美感。
直到袁平的脑海中迸发出无声的炸响。
“哬～～”
“我是袁平！”
项市陈阳师范大学堂当届毕业生，今天刚刚从学校拿到自己的毕业分配公函。
他本能的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臂，在身边无意识的划拉了几下，便把一张盖着血红色印章的纸张拿到了眼前。
一张普普通通的报到证，原本应该是前身心里的最后一道光。
袁平细细摩挲着手里崭新的纸张，上面印刷和手写间杂的字体好像有特殊的吸引力，让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嘿！有意思！”
缓解了些许疲惫，袁平淡淡的嗤笑一声。
“还真是个高级打工人啊！”
袁平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脑海里已经接收到不少信息。
真真切切的活着的感觉确实让人迷醉。
简陋但并不逼窘的房间，上下两层，虽不临主街，但门前的小巷也足够两车并行。
墙边的条桌上有一盏未亮的绿头灯，旁边还亮着一盏恍恍惚惚的煤油灯。
象牙塔中的学生总是对未来抱有超出预期的妄念，一张平平淡淡的分配证难免让人失望了些。
袁平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秋雨，目光中闪烁不定，脸上却只有淡然。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相比那其中窒息的感觉，这小小少年之烦恼，好像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
陈阳探查分署。
听着桌子对面的中年妇人喋喋不休，袁平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有份稳定的工作本身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还停留在蒸汽动力的蛮荒时代。
“现在学校毕业生可是一年比一年多了。”
“你这也是不赶巧，现在署里各部门都超员了，我这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下面的行动队里面，虽然职位低了点，但接触业务广，学习进步快。”
“你这学历级别在这儿放着呢。”
“等以后科室里空出了位置，你再上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你心里不要有什么负担，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说。”
袁平顺着人事大姐如沐春风的话，不住的点头，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谢谢！我这儿没什么想法，只想以后好好工作，不给大家添麻烦。”
所幸没有交流上的障碍，袁平谨慎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小然，你来一下，这里有个新同事入职，你带他去见一下三队的曹队长。顺便帮他领一下个人装备。”
说话间，从里屋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靓丽女人，身形窈窕，略显紧身的薄毛衣尽显女性的柔美。
外面随意罩着一件暖白色小西装，平添着几分慵懒，烫着时兴的波浪卷发，明眸皓齿，被红唇映衬得格外亮眼。
见到袁平亭亭树立的学生模样，女人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主动伸出手和袁平握了一下，玩笑道：“你就是袁平吧？我叫安然，你没来的时候就都在传今年我们署里要来高材生，以后有文书上的活儿可得指望你多支援呢！”
虽然知道说的是客气话，袁平还是心里一宽。
毕竟，美丽的女人，总是能得到额外的宽容。
“安然姐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袁平也不多接话，只是做好一个新人的本分。
两人边搭着话，边往外走。办公楼没有电梯，只能上下来回步行。
没见到行动队长曹彬，分队长陈则成倒是热情，知道袁平分到自己麾下，直说幸会幸会。
一圈下来，袁平已经换了一身行头。
整体青黑色的制服，大檐帽上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五色星，身上斜挎牛皮武装带，右侧腰间一把吉纳维芙手枪。另配弹夹两个，总备弹20发。
左侧腰带上有几个皮套，用来悬挂手棍手铐等杂件儿。
一个标准探员就新鲜出炉。
人如草芥的莽荒时代，适当的武力配置是生存下去的最优选项。
尽管这只是一个每周薪水不过2磅的低级职位。
袁平跟着陈则成认识了还在署里的同队探员，四男一女。
两个年级大些的是两个带队探长，张谨言和邓封。
另外两个年轻些的是一级探员张长风，二级探员孟凯。
还有队里唯一的女性探员曹蓉蓉。
袁平作为见习期探员，日常工作就是跟着老探员学习业务流程。
由于不是探察学校出身，这个学习流程就非短时间内能完成了。
第一天上班，还算幸运，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这也是区分署的日常。
几个探员也都是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旧案子，偶尔抽了空闲看他在边上就提点几句。
只快下班时曹蓉蓉的一句话让袁平留心了些。
“现在正赶上秋季，你们这些新入职的探员要准备接收署里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六点一到，分署大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袁平虽然心里好奇，却也没有追问，看几人脸上神神秘秘的样子，他回想一下记忆中关于探察署相关的信息。
隐约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说起来这也是探察署的老传统了。
每个新探员如果赶在夏秋之际入职，那就大概率会安排执行一项临时任务。
充当秋后处决犯人的行刑人。
一是为了锻炼新探员的胆量，二是给新人一点儿下马威。
想到这儿，袁平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没什么东西收拾，甚至连枪支都不需要交回。
个人装备果然名副其实，真的是让个人带回家的。
顺着人流和各位新同事告别，步行回家。
回到家也不过六点半不到，把路上买的晚餐随便对付了，袁平掏出腰间的手枪。
对着门口瞄了几下。
嘴里轻轻模拟了几声“嘭嘭”的枪声。
嘴角也渐渐泛起了微笑。
直到笑出了声音。
“罪恶克星！”
心满意足得把手枪装好，袁平想到了一件事情。
“安全保障已经有了，得想办法干点儿正经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