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与姜母坐在不远处的丝绒沙发上。
看着三个年轻人交谈的身影,相视而笑。
眼里都带着欣慰。
沈母轻啜一口红茶,眼中带着惊喜:
“真没想到,烟烟竟能跟得上宴辞和糖糖的讨论,聊得还有来有回。”
姜母欣慰地点头:“这孩子,私下一定没少下功夫,不仅专业学得好,去实习锻炼自己,还涉猎这么多其他领域的知识。”
晚宴后,沈宴辞来到花园里散步。
他独自站在飘雪中,鹅毛般的雪花无声落下,在他肩头覆上一层薄白。
姜烟连忙跟了上来。
“宴辞哥哥。”
他转身,看见姜烟站在雪地里。
雪花落在她发间,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宴辞停下脚步,静静注视着她。
雪光映照下,她的眼眸格外明亮,却又带着一丝忐忑和期待。
姜烟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宴辞哥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纽扣。
他轻轻颔首,这份心意,他从未怀疑过。
“那我们的婚约……”她抬起眼眸,小心翼翼地试探,“还作数吗?”
沈宴辞不假思索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至少现在的姜烟努力、聪慧、充满灵性。
与他印象中那个任性骄纵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完全配得上这段婚约。
姜烟却突然收敛了笑意,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直直望向他:“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里盛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不安,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沈宴辞罕见地怔住了。
喜欢?
这个陌生的词汇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试图在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中寻找对应的情感,却发现那片领域荒芜得只剩数据和报表。
爱情于他,是个从未涉足过的未知领域。
就连从前高中时期对待林书瑶的那份好感,只是带着欣赏罢了。
否则,他早就表白了。
他斟酌着用词,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我们的婚约建立在两家世交的基础上,门当户对,喜欢,并不是必要条件。”
姜烟眼中的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骤然熄灭的烛火。
“怎么会不重要?”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在我心里,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啊。”
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中打转,将落未落。
沈宴辞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却又克制地收回:
“等你再年长些就会明白…...”
“我不明白!”
姜烟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
“宴辞哥哥,你看着我,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吗?”
“或许是有些好感的。”
他勉强给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答案。
“我不要好感!”
她用力摇头:
“我想要的是炽热唯一的爱,那个要与我共度余生的人,必须很爱很爱我。”
沈宴辞沉默了。
在他构建的世界观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感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剂。
婚姻只需要一个合适的伴侣,而姜烟,至少是他不讨厌的门当户对的选择。
听着他的回应,姜烟轻轻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带着一丝决绝:“既然你觉得合适就好,那任何合适的人都可以,那个人不一定非是我。”
她抬起泪眼,一字一句地说:“即便我再喜欢你,我也宁愿放手。”
“我不要一段相敬如宾的婚姻,所以,这段婚约,就当它从未存在过。”
“你放心,沈宴辞。”
她的声音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说完,她转身,单薄的身影很快没入纷飞的大雪中。
她走出了沈家的大门。
压抑的抽泣声被风雪吹散。
只有地上那一串渐行渐远的脚印,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沈宴辞僵立在原地,那句陌生的“沈宴辞”和划清界限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前所未有的心慌袭来,比失去任何一个亿级项目都要让他烦躁。
他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他却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满肩头。
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怅然若失。
他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姜父一行人出来,有些疑惑地看向站在雪地里发呆的沈宴辞。
姜母上前:“宴辞,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冷吗?烟烟呢,我刚刚看到她出来,她去哪儿了?”
沈宴辞目光缓缓略过姜母,他艰难开口,声音沙哑:
“她......应该是先回家了。”
姜辰无奈道:“啊,妹妹怎么不等我们,就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姜母也有些无奈:“这孩子,那我们也先回去了,宴辞,你也快进屋,外边冷。”
沈宴辞轻轻点头。
...
姜烟转身的刹那,眼底的脆弱与心碎瞬间无影无踪。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却不及她眼底那片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深潭。
这一步,本就是她算好的。
在他尚且理不清那点模糊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时,逼他直面这个问题的锋芒。
将他习惯性回避的情感问题,狠狠摊开在他面前。
她要的就是他的无措,并且打乱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节奏。
一旦他的情绪开始为她牵动,便是他防线出现裂痕的开始。
沈宴辞,你以为你还能站在局外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姿态吗?
不。
从你因我的眼泪而感到心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我精心编织的密网。
姜烟推开别墅大门,暖意夹杂着檀香扑面而来。
发梢上的雪花迅速融化,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快喝点红糖姜茶暖暖身子。”
保姆急忙迎上来,将一杯温热的姜茶塞进她手里,眼里带着关切。
姜烟低头接过白瓷杯,指尖微微发红。
她小口啜饮着,甜中带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这时,玄关处传来一阵动静。
姜母一边脱下貂皮大衣递给佣人,一边嗔怪地看向她:
“烟烟,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也不好好跟你沈叔叔沈阿姨道个别,太没规矩了。”
话音未落,姜母顿住脚步。
她敏锐地捕捉到姜烟泛红的眼尾和湿润的睫毛。
她快步走近,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姜烟冰凉的脸颊:
“宝贝,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姜烟下意识偏过头,用喝姜茶的动作掩饰情绪。
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没事的妈妈,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她放下茶杯,瓷杯与茶几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后起身,刻意避开家人探究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爸,妈,哥,糖糖,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单薄的背影显得有些脆弱。
客厅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姜父皱起眉头,姜辰与姜糖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母望着女儿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眼中满是心疼与疑惑。
唯有姜烟在转身的刹那,唇角掠过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