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阖蹲在门边，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双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但他不敢移动分毫。
他怕自己一离开，沈屹然就会像上次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已熄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在黑暗中投下微弱的光晕，映照着他疲惫的侧脸。
“感觉自己像个变态。”祁阖自嘲地想着。
胃部传来一阵钝痛，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但根本没心思出去吃东西。
门内，沈屹然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木板看见外面那个固执的身影。
“何必呢？”他轻声自语，语气复杂。
外卖到了，门铃响起，打断了沈屹然的回忆，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打开了门。
外卖员递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点的麻辣烫。
沈屹然道了谢，正要关门，余光果然瞥见了蹲在墙边的身影。
那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
祁阖蹲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像个被抛弃的小狗。
西装外套随意丢在身边，昂贵的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紧贴着肌肤。这副狼狈模样与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的祁小少爷判若两人。
沈屹然知道自己应该关上门，把过去彻底隔绝在外。
但看着祁阖惨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肩膀，他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进来吧。”他听见自己说。
祁阖猛地抬头，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彩让沈屹然几乎不敢直视。
但就在祁阖站起身的瞬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前倒去。
“祁阖！”
沈屹然本能地伸手接住那个向下坠落的身体。
祁阖比他想象的轻了许多，骨头硌得他生疼。那张总是带着倔强的脸此刻毫无血色，冷汗浸湿了额发。
“低血糖又犯了？这个白痴”沈屹然又气又急，半拖半抱地把人弄到沙发上。
他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翻找好入口又能快速补充体力的东西，最后发现还是白糖最合适。
“真是没麻烦。”他骂着自己，手下却麻利地兑好一杯白糖水。
回到客厅时，祁阖还没有醒。沈屹然蹲在沙发前，第一次有机会仔细端详这张他曾经那么熟悉的脸。
祁阖瘦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连睡着时眉头都微微蹙着，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沈屹然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抚平那道褶皱，却在即将触及时猛地收回。
拿了个勺子一点一点地把糖水喂到祁阖嘴里。
“唔...”沙发上的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即将醒来。
沈屹然立刻换上冷漠的表情，把白糖水放在茶几上：“醒了就自己把糖水喝了。”
祁阖缓缓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目光最终定格在沈屹然身上。
他没有去看那杯糖水，而是固执地盯着沈屹然的脸，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
沈屹然转身欲走，却被祁阖拉住了手腕。
“放手。”
“不放。”祁阖的力道不大，但很坚定，“沈屹然，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会改，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行不行”
沈屹然沉默着，但没有挣脱。
“祁阖，我只是你的管家而已，你也只是我的雇主，我们没必要再过多联系。”
祁阖挣扎着坐起身，眩晕让他不得不闭眼缓了一会儿。
沈屹然叹了口气，端起糖水递过去：“先把这个喝了。”
这次祁阖乖乖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眩晕感逐渐消退。
祁阖一边喝，一边抬眼盯着沈屹然。
“我饿了”祁阖开始找话题，目光放在桌上的外卖上。
“我也想吃你的外卖”又转了一万块过去给沈屹然。
“祁少爷，可真是豪横”沈屹然点的外卖也就几十块钱而已。
“再给你钱，你喂我吃”
沈屹然不为所动。
“快点，我饿”祁阖扯着沈屹然袖口，到处晃。
“服了你了”
祁阖的眼睛再次亮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确认：“屹然哥真好”
“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家里。”沈屹然别过脸去，“而且麻辣烫和一些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祁阖笑了，根本没有为这几句话不开心。
“我去拿碗，你自己吃。”沈屹然起身走向厨房。
祁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说：“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屹然，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紧紧地抓住你。”
沈屹然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沈屹然将盛好的白粥和小菜推到祁阖面前，这是他后面专门为了祁阖点的，麻辣烫祁阖不一定能吃得下。
祁阖接过碗筷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对方的手背，然后得寸进尺地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沈屹然的手指修长，指腹有薄茧，触感微凉。祁阖忍不住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感受那底下平稳的脉搏。
“祁少爷。”沈屹然的声音冷得像冰，都快要被气笑了，来道歉的还不要忘占小便宜。
祁阖抬头，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这才悻悻松手，开始耍赖：“你手这么好看，我摸一下怎么了？”
沈屹然不予理会，执起筷子，安静地开始用餐。
他吃饭的姿态优雅得过分，每一口都咀嚼得恰到好处，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阖看得入神，心里那点坏心思又活络起来。他故意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发出刺耳的声响。
“屹然哥，”他拖长了音调，“我手没力气，你喂我好不好？”
沈屹然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祁少爷，你25，我23。”
祁阖一时语塞。
该死，他怎么忘了这茬？资料上明明写着沈屹然的年龄，可这人沉稳得根本不像个二十三岁的人。
但这并不能阻止祁阖耍赖的兴致。他放下勺子，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活像个要糖吃的小孩。
“我不管，我就要叫你屹然哥。”他故意眨着眼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沈屹然放下筷子，眉头微蹙。祁阖那一声声话语，犹如魔音贯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随你。”他最终妥协，只想让这噪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