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跨越数千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回响。
断魂裂谷的罡风已被甩在身后,墨尘离去时坚定的背影犹在眼前。子珩与石勇依照星图指引,在通往骊山方向的莽莽群山中,又沉默地穿行了数日。
山势愈发巍峨,空气中弥漫的龙威也日渐稀薄,却被另一种无孔不入的、属于仙庭的森严灵压所取代...
五后天,就在他们翻过一道山梁,以为前路畅通时,却愕然发现,一道比断魂裂谷更为诡异、散发着浓郁死寂之气的巨大深渊,如同狰狞的伤疤,再次横亘在前方,彻底阻断了通往骊山核心区域的最近路径。
“无法绕行,两侧皆是绝壁,且感应到仙庭巡逻的气息。”石勇勘察后回报,眉头紧锁。
“看来,我们又被一道‘天堑’拦住了。”子珩凝视着深渊,沉声道。不得已,他们开始尝试寻找其他路径,也正是在这时,他们发现了那些模糊的人类脚印与被刻意掩饰过的路径,在石勇凭借丰富野外经验进行的精准追踪,与子珩对地脉气息的隐约感应下,于一片被天然迷雾阵法笼罩的山谷深处,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
村落依山而建,屋舍多以巨石和古木搭建,风格古朴粗犷,带着一种悠远的气息。田间有衣着简朴、甚至穿着某种古老麻布衣物的人在劳作,使用的农具也迥异于外界。他们看到子珩二人的出现,先是警惕,目光锐利如鹰,纷纷拿起手边类似戈、矛的古老武器,但并未立刻攻击,而是迅速发出了某种鸟鸣般的信号。
很快,一位须发皆白、手持虬龙木杖的老者,在一群精壮村民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老者目光浑浊却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他仔细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尤其是在感受到子珩身上那迥异于此地清灵气息、隐隐带着威严与煞气的力量波动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动。
“外乡人,”老者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古老的口音,“此地乃‘守陵村’,不接外客,不问世事。尔等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石勇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老人家,我等乃远行旅人,无意冒犯。只因前路被天堑所阻,不得已循迹而来,只为借道通行,绝无恶意。”他并未透露真实目的,言辞谨慎。
老者目光扫过石勇铁血的气质,最终再次落在子珩身上,缓缓道:“天堑……断魂渊乃祖辈所设,护我一方安宁。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渡过。你们……非比寻常。”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直视子珩体内流淌的力量。就在子珩斟酌如何回应时,老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鼻子微微抽动,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气息。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气息……霸道酷烈,似曾相识……是了,是了!古老的盟约曾记载,当持有‘兵主’煞气与‘皇道’威严之人踏足此地,便是宿命轮转之刻!”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子珩,之前的警惕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与敬畏:“您……您可是来自山外?身负……真正的帝王之气,与兵家煞力?”
守陵村?兵主煞气?皇道威严?
子珩瞬间明悟,这些遗民,恐怕是先秦时期为守护骊山祖龙而避祸于此的后代!他们感应到的,正是自己体内源自白起的兵主煞气与帝辛的皇道血脉的混合气息!这正是他们等待的信号!
“我确实身负特殊血脉与力量,此行,也正是为了前往骊山。”子珩坦然承认部分事实,目光直视老者。他并指如戈,一丝凝练的暗金色兵煞之气在指尖流转,那冰冷的杀伐之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此举如同最后的验证。不仅是老者,连他身后的精壮村民也都骚动起来,看向子珩的目光充满了激动与敬畏,纷纷放下武器,躬身行礼。
“果然……果然是上使!”老者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连忙将二人请入村中最为高大、仿佛祠堂般的石屋,奉上清泉野果,态度极为恭敬。
从老者断断续续、夹杂着古老传说和模糊记忆的叙述中,子珩二人得知了更多信息。
守陵村世代守护于此,使命便是等待“身负祖龙气运、兼具皇道与兵煞之力之人”到来,并为其指引通往“圣山”的道路。他们的祖先,正是为了躲避一场“倾天之祸”才隐居于此。
“近年来,‘圣山’方向不时传来异动,”长老神色转为凝重,压低了声音,“地脉时有震动,山中偶尔传来龙吟般的低沉轰鸣,我等称之为‘龙气躁动’。而且,近几个月,开始有身穿金甲银袍的‘天兵’在圣山外围频繁出现,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也像是在布置着什么。”
这个消息让子珩心中一凛。仙庭果然已经加强了对骊山区域的监控!
“前往圣山的最快路径,已被‘天兵’设下重重关卡,戒备森严。”长老继续说道,脸上满是忧色,“硬闯,恐难成功。”
他沉吟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示意一名村民取来一个用兽皮严密包裹的物件。打开后,里面是一卷不知由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地图,上面用暗红色的矿物颜料勾勒出蜿蜒的山势路径。
“此乃祖传的‘秘径图’,”长老将地图郑重交给子珩,“其上标注了一条极少人知、可绕过‘天兵’主要布防区域的小路。”
子珩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地图,入手便能感受到岁月的沧桑。然而,当他展开细看时,心头却微微一沉。
地图极其简陋,只有大致的山脉走向和几个意义不明的古老标记。路径模糊不清,许多地方只是用虚线示意,显然绘制者本人也未必完全清楚具体路线。这份地图,与其说是路线图,不如说是一个充满未知的探索指南。
“此路艰险异常,需穿越数处上古遗留的险地,且有凶兽盘踞……”长老脸上露出一丝惭愧,“先祖留下的记载也多有缺失,具体路径,需要上使自行探寻。能否抵达,全凭造化。”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咳……咳咳咳!”长老话未说完,突然脸色剧变,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之色,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口发黑的污血直接喷在了地上,散发出淡淡的腥臭气息。他身体一软,直接向后倒去,幸亏被旁边的村民扶住。
“长老!”
“爷爷!”
祠堂内顿时一片慌乱。
“是旧伤……上次为了躲避‘天兵’的巡查,爷爷强行催动秘法,被一道金光扫中……”一个看起来是长老孙子的年轻村民带着哭腔说道,“村里的药师说,只有……只有圣山外围,那片古战场深处生长的‘龙血兰’,才能化解那道金光留下的蚀骨之毒……”
子珩与石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长老对他们有指引之恩,更关乎人族古老传承,于情于理,不能见死不救。
“古战场在何处?龙血兰是何模样?”子珩沉声问道。
村民茫然地摇头:“只知道在圣山西边的一片荒谷里,那里煞气很重,我们平时都不敢靠近。龙血兰……只听祖辈说过,花瓣如血,生长在‘血泉之畔’……”
信息极度匮乏!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和一个似是而非的特征!
子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奄奄一息的长老和焦急的村民,声音坚定:
“告诉我们古战场的大致方位。龙血兰,我们去寻!”
这不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汇聚每一份可能的力量,更是他身为人皇继承者,对守护人族子民的一份责任。
新的挑战,以最出乎意料的方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