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水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层薄纱裹着整片水域，码头的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吱呀”声。林嫚砚蹲在码头边，指尖轻轻摩挲着怀里的黑石碎片，碎片在晨光里泛着极淡的红光，比昨晚封阵眼时又温润了些，贴着掌心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她抬头望向水面，雾霭中隐约能看见船帆的轮廓，昨晚黑袍人偷袭时留下的焦糊味，还混在潮湿的空气里没完全散去。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陈怀夏扛着勘探锤快步追上来，手里提着个鼓囊囊的布囊，布囊边角还沾着点草药碎屑。“刚去老郎中那儿取了东西，他特意把清心草放在灶边烘了半宿，还垫了晒干的艾蒿防潮，说这样既能留住药性，驱邪效果也更稳，另外塞了包邪核碎渣，让咱们遇到邪雾就撒一点，能暂挡会儿邪气。”
他把布囊递过去，另一只手握着的阳玉佩，在晨雾里泛着淡淡的暖光，正好落在林嫚砚胸口的血玉上，两块灵物像是有感应似的，同时轻轻热了热。
“咱们这趟去栖云观，要是能请剑霄道长看看碎片，说不定能弄明白它为什么能克制母石——昨晚封阵眼时，我看碎片的红光都快盖过母石的绿光了，这可不是普通灵物能做到的。”
林嫚砚接过布囊，指尖蹭过粗糙的麻布表面，转头望向码头另一侧。匡藏正指挥着两名水路队员检查船锚，队员手里的火把还没熄灭，橙红色的火苗在雾里跳动，把船锚上的锈迹照得格外明显。松枝火的余烟在晨雾里飘着，绕着船身打了个圈。
远处，还能看见望江崖古城民团团长姜小电，和他的民团队伍往望江崖城走的背影，团员沈含手里的长刀在晨光里闪了下，像一道冷冽的光。
“昨晚多亏大家合力，才没让黑袍人烧了船。”她低头摸了摸黑石碎片，突然想起之前在芦苇丛里瞥见的那抹黑影——当时黑袍人攥着新的碎片，袖口闪过的暗纹，和偷袭时掉落的木牌纹路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攥着新碎片的黑袍人还没找到，咱们去栖云观的事，得尽量低调，别让他们再盯上。要是被他们知道咱们要找道长，说不定会在半路上设埋伏。”
陈怀夏点点头，往路边的芦苇丛扫了一眼，阳玉佩的白光又亮了些，映得周围的露珠都泛着光。“我已经跟匡藏说好了，他会留两名队员在码头轮岗，要是有黑袍人动向，立马派人往栖云观报信。而且姜团长说，杜文武会留在废屋周边巡查，那小子对附近的地形熟，之前还帮着清理过陷阱，要是发现异常，也能及时传信。”
陈怀夏指了指不远处的后山小路，路口的歪脖子树上还挂着个草绳结，那是之前民团标记安全路线的记号。“从这儿走能绕开水城的岔路，岔路上有黑袍人之前设的陷阱，虽然被清理了，但难保他们没留后手。后山这条小路是山民常年踩出来的，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栖云观山脚，比走大路安全多了。”
两人并肩踏上后山小路，路面虽窄，但很平整，显然是常有人走的缘故。路边的灌木被砍得整齐，露出半尺宽的路面，偶尔能看见散落的碎石，碎石上还留着鞋印，应该是之前民团巡查时留下的。
林嫚砚走得很轻，指尖始终贴着黑石碎片，碎片的红光偶尔闪一下，像是在感知周围的邪祟气息。
她想起昨晚在阵眼石台，碎片砸在母石上时发出的“咔哒”声，当时红光漫过母石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细微的呜咽声，像是邪祟被压制时的哀嚎。
“昨晚黑袍人扔的陶罐里，除了硫磺还有邪核粉末，老郎中说那种粉末只有黑风谷才有。”陈怀夏突然开口，手里的阳玉佩微微发烫，他下意识攥紧了些，“老郎中还说，黑风谷里的邪核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那地方常年不见光，邪祟气息重得很。剑霄道长住在黑风谷附近的栖云观，肯定知道邪核粉末的来历。咱们找到道长，不仅能问碎片的事，还能打听黑风谷的情况，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攥新碎片的黑袍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姜团长提过，黑风谷里有个废弃的矿洞，黑袍人说不定把母石藏在矿洞里了，要是能找到矿洞的位置，就能一次性端了他们的老巢。”
林嫚砚抬头往山顶望，栖云观的飞檐在晨雾里隐约可见，飞檐上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只是距离太远，听不见铃声。“之前听姜团长提过，栖云观的剑霄道长懂驱邪符咒，还能观天象。上次水城封阵眼时，黑雾里的绿光很诡异，当时我胸口的血玉烫得厉害，像是在排斥那种气息，说不定剑霄道长能看出那是哪种邪祟的气息。”
她顿了顿，胸口的血玉突然热了些，比之前更明显，像是在提醒她什么。“而且碎片现在能感应邪祟，要是靠近黑风谷，肯定会有反应，咱们正好能跟着碎片的动静找线索。要是碎片的红光变亮，就说明离邪祟近了，这样也能提前做好准备。”
正说着，前方的小路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不是风吹灌木的沙沙声，更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陈怀夏立马停下脚步，将林嫚砚往身后护了护，阳玉佩的白光瞬间亮起来，在晨雾里划出一道暖光，映得周围的树叶都泛着光。“谁在那儿？”他喊了一声，手已经握住了勘探锤的木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之前在废屋遇到的黑袍人，那些人擅长躲在暗处偷袭，要是这次再被包围，麻烦就大了。
灌木丛里动了动，一个穿灰布衫的少年钻出来，手里提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刚采的草药，有薄荷、金银花，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看见陈怀夏手里的勘探锤，吓得往后退了退，竹篮里的草药掉了两根，滚到路边的草丛里。“别、别动手！我不是黑袍人！”他急忙摆手，声音还有些发颤，“我是栖云观的道童，道长让我下山采草药，听见动静还以为是黑袍人呢！你们看，我采的都是驱邪的草药，没有邪祟的东西！”他说着把竹篮递过来，想证明自己的身份。
林嫚砚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黑石碎片亮了亮，碎片的红光在晨雾里泛着柔和的光。“我们是来找剑霄道长的，想请他看看这碎片。水城封阵眼那回，碎片帮我们克制了母石，只是现在还有些疑问没弄明白——比如它为什么能感应邪祟，还有昨晚遇到的黑袍人，手里也有一块类似的碎片。”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怕黑袍人在半路上设埋伏，所以走了后山这条小路，没想到会吓到你。”
道童看见碎片，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显然是怕弄坏了。“道长昨晚观天象，见水城方向有金光，说是‘邪祟被镇，灵物显形’，原来就是这碎片！”他兴奋地搓了搓手，“道长今早还跟我说，要是见到拿着会发光碎片的人，就把他们领去观里，他已经煮好了驱邪的茶，还准备了图纸，说是要给你们看黑风谷的地形。快跟我来，从这儿往山顶走，再拐两个弯就到观里了，路上还有我之前设的标记，不会走错路的。”说着就往山顶走，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两人跟丢了。
林嫚砚和陈怀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放松的神色，两人快步跟上道童的脚步。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路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黑石碎片的红光慢慢暗下去，却比之前更温润，贴着掌心的地方像是有了生命似的，轻轻跳动着。林嫚砚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心，她知道，他们离解开碎片的秘密，离找到黑袍人的老巢，又近了一步。而不远处的山顶，栖云观的铜铃终于传来清晰的响声，在山间回荡着，像是在迎接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