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德顺帝先是一怔,笑出了声
:“你与朕想到一处了,若昭珩是男儿身,何愁江山无人继承?…”
话音未落,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玦见状,轻轻替他顺了顺背,待咳嗽稍缓,德顺帝才叹了口气,眼底是忧虑
:“可,朝中那些老臣,便是保皇一派的老人,也都古板至极。自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子称帝的先例,若真让昭珩登基,她必定要过无数难关,朝堂非议、世家阻挠,她要如何扛得住这些……”
萧玦停下动作,语气坚定却温和
:“陛下不必忧心,长公主格局开阔,从不会因流言动摇;她明辨是非,朝臣的谗言骗不了她;此次与臣共赴江南查案、长公主手段与能力早已不输男子,若陛下确实属意长公主,臣愿竭尽所能,辅佐长公主稳住朝局”
皇帝眸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缓缓点头,声音里终于有了几分轻松
:“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只是眼下并非立储的好时机,朕刚废了两位皇子、查抄了这么多官员与后妃,前朝本就动荡,世人对女子本就偏见颇深,若此时将长公主扶持上位,无异于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一切等昭珩归来再做打算!”
:“陛下所言极是。”萧玦点头
他又何尝不明白皇帝的用苦良心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太监慌张的通报
:“陛下!萧王!戍边发来百里加急的密报,是长公主殿下的密信!”
两人脸色瞬间凝重
长公主本该呆在平江府,又怎会突然去了戍边?
皇帝沉声道:“让驿卒进来,原话禀报!”
驿卒躬身闯入,双手捧着密信
:“陛下这是长公主七日前派人送出来的密信,尔等快马加鞭不敢停留片刻!”
那人膝行至塌边,郑重将密信双手递上
德顺帝接过,拆开入目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只是越看德顺帝的眸色越沉。随后面色逐渐泛白,胸口也开始剧烈起伏
萧玦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德顺帝最后,朝外间喊道:“传太医!”
德顺帝摆摆手,喘匀气后将信件递给萧玦
待看清内容,萧玦的眸光也变得更沉了
信中写,越倾歌在平江府查贪腐案时,发现泽川县泄洪口工程有异常,而这一切隐隐与图望细作有关,随后顺藤摸瓜竟查到了戍边
抵达后才知,城中已爆发时疫,可戍边知府刘仲文不仅隐瞒不报,还私自封城,不准任何人出入,连药材、粮食都不许送入,百姓与兵卒全被困在城中
经细细探查发现戍边城与图望交界的驻军营地,近来也有异动
她担忧军中已经混入了图望的细作,而最近的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图望的阴谋
想借水患声东击西,实则是想通过疫病扰乱军心,大做文章
德顺帝心中郁气难疏,这大越的江山,竟在一夜之间,到了如此危急的境地。
萧玦掌心抵着皇帝的后背,缓缓替他顺气,声音沉稳:“陛下莫急,您先保重龙体”
长公主竟然去了戍边,这实属不在任何人的意料之中
盛京距离戍边千里之遥,如今鞭长莫及
皇帝靠在软枕上,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勉强缓过劲。
萧玦见他气息稍平缓,继续说道
:“长公主在戍边孤身查探,定然急需外援,若从盛京调兵,已然来不及,时疫凶险,多拖一天,后果都不堪设想;
不如就近调遣,戍边相邻的云州卫所驻军,距离最近,两日便可抵达,可先派他们去解城围;
再从附近的两个府衙抽调药材、医工,由快马护送,快速赶往戍边城,先控住时疫蔓延。”
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切中要害。
德顺帝心中微定点头
:“你说得对,远水解不了近火,就按你说的办!”
德顺帝眼神骤然冷厉,加重了语气
:“传朕令,云州卫所指挥使何武,遡城指挥使兰苛,即刻率三千轻骑前往戍边,协助长公主控制戍边城、严防图望异动,
另,令云州、青州知府,即刻清点府库药材、调集所有医工,由驿马队护送,两日内必须抵达戍边,另外着守境大将李凛全力配合长公主查清军中异动,不得有误。
此番驰援戍边,所有兵权调动、医药调配,全由长公主一人统筹安排!若有官员、将领抗命不从,无需奏请,斩立决!”
那驿卒立刻躬身接旨,离开了
德顺帝虽然人还在重病之中,可是思路清晰,下令亦是果决
萧玦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张娇俏的脸,心中虽万分担忧,可眼下盛京的局面容不得他离开
如今朝中正是一池浑水,保不齐有野心的世家趁机生事,若无人坐镇,只会更乱。
压下心头的焦灼,他抬眼看向德顺帝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长公主向来心思缜密,既敢只身前往戍边,定有万全准备。如今我们已第一时间调派援军与药材,定然不会有事的。”
德顺帝重重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萧玦见皇帝气息渐稳,躬身道:“陛下安心休养,朝中尚有诸多事务需处理,臣先行告退”
德顺帝点头,
:“去吧”
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抓皇子,废后妃,抄府邸,斩奸臣,抚人心,平衡局势,且要留意世家的背后小动作…那一桩哪一件都不轻松
这重担便是压在了萧玦身上
萧玦刚回到王府,夜色中便闪出一道黑影,暗卫单膝跪地,低声禀报
:“王爷,戍边我们的人传信回来,长公主之前察觉驻境大营有异动,亲自赶去探查,竟发现营中有图望的眼线,原驻军李将军已被劫持,幸得公主及时出手相救,现在两人已经脱险,暗月已派了人手暗中保护,主子不必担忧,”
萧玦眸色沉了几分
:“传我命令,所有靠近戍边城的人手即刻动身,全部赶往戍边,务必将长公主的安全放在首位,若长公主需要第一时间听从她调遣”
暗卫目光微变
他从未见萧王对谁如此看重,他不敢迟疑,立刻躬身抱拳
:“属下遵令!”说罢,身影一闪,飞身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只剩萧玦一人,夜风卷起他衣袍的边角。
他抬头望向墨色的天幕,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半晌他低低开口,似在自语,又似在祈愿
:“你定会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