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的屯田区刚泛出点新绿，就被一层愁云罩住。王凯踩着沾露的田埂往前走，靴底碾过未发芽的粟种 —— 这些种子是上月从周昂粮车缴获的，本够种百亩地，可今早清点，竟少了三成。最西头的田垄旁，流民老郑正用冻裂的手指扒开土块，里面的种子干瘪发黑，他猛地坐在地上，怀里的孙女 “哇” 地哭了：“校尉，这籽发不了芽，俺们秋天地里收啥啊？”
老郑的孙女阿禾发着低烧，小脸通红，手里攥着半块烤树皮 —— 这是昨天王凯分的，本该掺在稀粥里喝，却被孩子藏着舍不得吃。王凯摸了摸阿禾的额头，烫得比昨天还厉害，转头对身后的张仲景道：“张医官，还是用那法子，烈酒兑水擦身子，再熬点桂枝汤 —— 上次你说这汤能散风寒，对孩子管用。” 张仲景点头，从药箱里掏出包桂枝，叶片还带着潮气：“这是程昱先生让人从太行山采的，比城里药铺的陈货管用，就是还得掺点麻沸散稀释，不然孩子喝不下苦药。”
正说着，程昱匆匆赶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账册：“校尉，粮种少的事查出来了！是郭图的人干的 —— 袁绍派他来冀州游说豪强，昨晚他联合李员外的侄子李通，把粮种扣在城东的义仓，谎称被黄巾劫走了！” 王凯眉头紧锁，郭图这步棋够毒，明着是帮袁绍拉拢豪强，暗着是断他屯田的根基 —— 没粮种，流民就得挨饿，到时候不用袁绍动手，广宗自己就乱了。
“沮授，你怎么看？” 王凯问向身旁的谋士。沮授指尖划过城防图，眼神沉了沉：“郭图此人，善弄权术，却无实策。他扣粮种，一是想逼流民反你，二是想引你动武，好向袁绍告你‘苛待豪强’。咱们不能硬来，得用计。”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人，“冀州有个名士叫审配，字正南，家住魏郡，素有贤名，最看不惯豪强欺民。郭图想拉拢他，他却一直推脱 —— 若能请他来评理，既能揭穿郭图的阴谋，又能收冀州民心。”
王凯眼睛一亮，审配这名字在历史脑库里格外清晰 —— 此人后来虽为袁绍谋主，却以刚正不阿、重视民生闻名，若能在此时将他纳入麾下，不仅能补民政短板，还能借助他的冀州人脉，为日后争霸铺路。“徐晃，你带二十轻骑，去魏郡请审先生。” 王凯下令，“记住，态度要恭谨，就说广宗流民遭难，请他来主持公道。” 徐晃抱拳应下，翻身上马时，玄铁铠甲的甲片碰撞作响 —— 这是昨天王凯刚赏他的新甲，比之前的旧甲轻便不少。
徐晃走后，王凯带着程昱去流民区安抚。刚到草棚前，就见两个汉子扭打在一起，一个是黄巾降兵赵二，一个是本地流民孙五，两人都拽着个布包，里面是仅存的半袋粮种：“这籽是俺的！俺守了城，该多分点！”“俺家有老有小，没籽就得饿死！” 赵二一拳砸在孙五脸上，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孙五也不甘示弱，拽着赵二的衣领往地上摔。
“住手！” 王凯喝住两人，从怀里掏出根木尺 —— 这是耿武按他说的，用废木料做的 “均田尺”，上面刻着 “公平” 二字。他蹲下身，把布包里的粮种倒在地上，分成两堆，堆得一样高：“赵二守城主功，多给你一把；孙五家有老弱，也多给你一把。剩下的，给老郑家 —— 阿禾还病着，得种点早熟的粟米。” 他把粮种递给老郑，又补充道，“粮种会有的，饭也会有的。只要咱们一条心，就饿不死！” 赵二和孙五看着木尺上的 “公平” 二字，都红了脸，互相递了块饼子，算是和解。
次日午后，徐晃终于带着审配赶来。审配身着青衫，腰悬铜剑，面容清瘦却眼神锐利，刚到城门口，就见郭图带着李通等豪强迎上来，满脸堆笑：“正南先生，您可算来了！王凯苛待豪强，扣我等粮种，还请您为冀州父老做主！” 审配却没理他，径直走到流民区，见老郑正给阿禾喂药，孩子的脸还是通红，地上的粮种寥寥无几，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王校尉，” 审配的声音平静却有力量，“郭图说你扣了粮种，可有此事？” 王凯摇头，让人把程昱查的账册递过去：“先生请看，这是李通与郭图的往来书信，上面写着他们扣粮种的日期和地点。某若想苛待豪强，上次抄李员外家时，就不会留他性命。” 审配翻看着账册，脸色越来越沉，突然转向郭图：“公则（郭图字），你身为袁车骑麾下，不思平黄巾、救百姓，反而勾结豪强、克扣粮种，就不怕遭天谴吗？”
郭图脸色惨白，还想狡辩：“正南先生，你别听他胡说！这账册是假的！” 话音未落，田豫带着轻骑押着几个义仓的守卫赶来，守卫们 “扑通” 跪倒：“先生饶命！是郭图和李通逼我们藏粮种的，义仓后院还藏着二十石呢！” 郭图见事败露，拔腿就想跑，却被徐晃拦住，长斧架在他脖子上：“想跑？问过俺的斧了吗！”
审配看着眼前的一切，又望向屯田区里忙碌的流民 —— 耿武正带着匠人改良农具，把原来的直辕犁改成双辕，还加了个铁犁铧：“校尉，这犁能省不少力气？” 王凯点头：“耿武按某说的法子改的，比原来的犁能多翻两寸土，粟种长得更稳。等粮种追回来，用这犁种地，秋收定能多收三成。” 审配眼神微动，又走到医帐前，见张仲景正用艾草热敷流民的关节，旁边的陶瓮里泡着麻沸散：“张医官，这药能治啥？” 张仲景笑道：“这是校尉的法子，麻沸散稀释后外敷，能治风寒引起的关节痛，再配着艾草敷，比光喝药管用。”
夕阳西下时，粮种终于从义仓运了回来。流民们围着粮车欢呼，老郑捧着新粮种，给阿禾看：“孙女儿，有籽了，秋天就能吃新米了！” 审配站在一旁，看着王凯给流民分粮种，每个袋子都用木尺量过，不多不少，正好够种一亩地，突然开口：“王校尉，某审配，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某在冀州还有些人脉，能帮您联络豪强、募集粮饷，只求您别忘了今日对百姓的承诺 —— 好好护着这冀州的父老。”
王凯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扶起审配：“先生肯屈就，是某的福气！某向您保证，只要某在一日，就不会让冀州百姓再受饥寒！” 审配躬身行礼，眼里满是认可 —— 他见过太多豪强争权夺利，却少见王凯这样既懂谋略、又重民生的人，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能在乱世里为冀州百姓谋条活路。
郭图和李通被押进囚车时，审配特意走过去：“公则，你若肯痛改前非，就去屯田区帮流民种地，戴罪立功。若再敢作恶，某定不饶你！” 郭图低着头，不敢说话 —— 他知道，自己这次栽得不冤，王凯不仅有兵马，还有审配这样的冀州名士相助，日后袁绍想再打广宗的主意，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三更时分，城楼上的火把 “噼啪” 作响。王凯、审配、程昱、沮授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冀州的局势。审配铺开一张冀州地图：“校尉，袁绍在渤海招兵买马，下一步定会打冀州的主意。咱们得尽快联络冀州其他郡县的名士，比如沮授先生的族弟沮鹄，还有清河的崔琰，若能把他们拉拢过来，就能形成联盟，对抗袁绍。” 王凯点头，又补充道：“还要加快屯田，改良农具，造更多的连弩和灌钢刀。只有兵强粮足，才能在乱世里站稳脚跟。”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禾的烧终于退了。老郑抱着孙女，给王凯送来一碗稀粥，里面掺了点新磨的粟粉：“校尉，您尝尝，这是用新粮种磨的，等秋天收了，俺再给您熬稠的！” 王凯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流到肚子里 —— 这碗粥，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因为它藏着百姓的信任，藏着乱世里最珍贵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