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那片被淡青色光晕笼罩的山脉屏障的瞬间,一股精纯至极、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五人如同穿过一层无形的水膜,外界虚空侵蚀的压抑感与紊乱的能量乱流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祥和。
眼前豁然开朗,并非想象中险峻的山谷或幽深的洞穴,而是一片自成天地的秘境。天空是一种纯净的、如同最上等蓝宝石般的色泽,没有日月,却有点点柔和如碎钻般的星辰永恒闪耀,洒下清辉,将整个秘境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近乎液化、且属性极其温和纯净的星辰灵气,呼吸之间,沁人心脾,连周身毛孔都不由自主地张开,贪婪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滋养。远方,山峦起伏,线条柔和,覆盖着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莹莹星光的植被,一条蜿蜒的、流淌着银色光浆的溪流穿过秘境,潺潺水声如同仙乐。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秘境中心那座并不算高大、却通体由某种透明水晶构成的山峰。山峰顶端,并非尖耸,而是一个平滑如镜的碗状凹陷,其中积聚着一汪不过丈许方圆的泉水。泉水清澈无比,却并非无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不断变幻的星空色彩,仿佛将整条银河都浓缩在了这一方浅池之中。泉眼中心,时不时有如同泪滴般的、凝练到极致的星辰光点升起、破碎,化作氤氲的灵气弥漫开来。那令人灵魂战栗的纯净星辰本源波动,正是源自于此——星辰泪泉!
“终于……找到了!”玄明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感受到此地灵气对青冥真元的滋养,脸上露出一丝舒缓。
素心亦是动容:“好精纯的星辰本源!此地灵气竟如此温和,对我等伤势大有裨益!”
墨辰更是惊喜地跑到溪流边,伸手触碰那银色光浆,只觉一股温润之力顺着手臂流入体内,消耗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水……好奇妙!”
然而,墨渊的状况却并未因环境改变而立刻好转。他半跪在地,脸色反而更加苍白,汗如雨下。劳宫穴中,七块碎片融合的星核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剧烈震颤着!新得的“虚空之息”与“寂灭之核”碎片,对这片充满极致“秩序”与“生命”本源的秘境环境,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反应!仿佛冰与火相遇,他体内那脆弱的平衡瞬间被打破,虚空与寂灭的力量疯狂冲击着星辰秩序的本源,经脉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刀片再次切割,痛楚远超之前!
“呃啊——!”墨渊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混沌星辉领域剧烈波动,时明时暗,边缘甚至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试图湮灭周围生机的黑色裂痕。
“墨渊!”玄明素心脸色大变,立刻上前,青冥清辉全力涌出,试图帮他稳定体内冲突,但他们的真元一进入,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引得冲突更加剧烈!
“别……别用真元!”墨渊艰难地开口,阻止了他们的动作,“这泪泉之力……是解药……也是……催化剂……我必须……自己适应……” 他明白,外力的介入只会让情况更糟。这星辰泪泉的力量层次太高,与他体内的虚空、寂灭之力属性截然相反,此刻靠近,反而引发了最深层次的法则冲突。唯有依靠自身意志,引导星核逐步适应、乃至吸收转化这股力量,才能真正化解危机。
他强忍着非人的痛楚,盘膝坐好,全力运转《太虚真经》,同时将心神沉入星核最深处,引导“始源之芯”与“万色源光”的力量进行调和。这一次,调和的对象,是外界那无孔不入的、精纯的泪泉灵气与体内狂暴的异种能量。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刀尖上构建桥梁。
“厉兄的伤势不能再拖了!”素心看向一旁被平放在柔软草地上的厉战天。他胸口那诅咒伤口在周围浓郁生机的刺激下,竟开始微微蠕动,暗红色纹路似乎有扩散的趋势!
墨渊也意识到这点,他分出一丝心神,嘶哑道:“先……救厉兄……引泪泉之水……稀释……外敷……内服……小心……能量冲击……”
玄明与素心立刻会意。玄明取出一件玉瓶法器,小心翼翼地从那星空泉眼中摄取了一小捧泉水。泉水离池的刹那,散发出的生命气息让整个秘境的星光都似乎明亮了几分。素心则调和自身真元,将泉水稀释后,先以清辉包裹,缓缓滴在厉战天胸口的诅咒伤口上。
“嗤——”
一声轻响,诅咒纹路与泪泉水接触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遇水,冒出缕缕黑烟,厉战天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但紧接着,伤口周围焦黑的皮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新鲜的血肉缓慢生长,那暗红纹路的蔓延之势竟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有效!”素心惊喜道,继续小心引导泉水清洗伤口,并以真元助其化开药力。随后,她又将极少量稀释后的泉水渡入厉战天口中。
厉战天周身开始散发出微弱的昊阳真力,与泪泉的生命精气交融,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气息明显在稳步恢复。
看到厉战天情况稳定,玄明素心稍稍安心,这才有机会仔细探查这片秘境。他们发现,这里除了星辰泪泉这座核心,四周还散落着一些残破的、风格极其古老的石雕与碑文,上面刻划的符文与星舰遗迹中的有些相似,却更加古老玄奥,似乎记载着某种失传的星辰秘法。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在秘境边缘的某些空间节点,隐约能感受到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空间壁垒,将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形成了一片绝对的净土。
“此地……或许是一位远古大能开辟的避难所,或者……是某个重要星辰阵法的核心节点。”玄明推测道,“这泪泉,很可能就是维持此地运转的能量源泉。”
时间一点点过去。墨渊依旧在苦苦对抗着体内的冲突,但他的脸色不再那么狰狞,周身狂暴的能量波动也渐渐有了一丝趋于平缓的迹象。在“始源之芯”与“万色源光”的不懈努力下,再加上外界源源不绝的精纯星辰灵气浸润,那原本势同水火的几种力量,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极其缓慢的、初步融合的迹象。尤其是新得的“虚空之息”与“寂灭之核”,在至高层次的“星辰泪泉”本源之力的冲刷与包容下,其蕴含的“归无”真意,似乎正被逐渐引导向“万物轮回”、“生死交替”的更高意境转化,而非单纯的毁灭。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众人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起来。秘境中心,那星辰泪泉的泉水仿佛沸腾般,开始汩汩涌动,泉眼中心,一道凝练的、由纯粹星辰之光构成的身影,缓缓凝聚、浮现!
那光影看不清面容,身形高大,身着古朴星袍,散发着苍茫、浩瀚、如同星空本身般的威严气息。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残留的意志或守护灵。
光影缓缓开口,声音古老而淡漠,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识海:“闯入者……身负星辰道种,亦染虚无之秽……欲受泪泉洗礼,需经星辉试炼……证尔道心,明尔道途!”
话音未落,光影抬手一点!刹那间,整个秘境风云变色!天空中的星辰光芒大盛,化作无数道凝练的星辉光柱,如同暴雨般朝着墨渊倾泻而下!每一道光柱中,都蕴含着不同的意境冲击——有守护、有牺牲、有寂灭、有创生、有秩序、有混乱……仿佛要将墨渊的灵魂拉入无数个幻境轮回,拷问他的本心,检验他是否有资格承受这星辰泪泉的至高洗礼!
与此同时,那光影的目光也扫过玄明、素心、墨辰以及昏迷的厉战天,一股无形的压力降临,并非攻击,却让他们无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墨渊独自承受这一切。
“墨渊哥!”墨辰惊呼。
玄明与素心亦是脸色凝重,他们能感受到那试炼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一旦道心不坚,顷刻间便会神魂俱灭!
此时的墨渊,正处于内外交困的最关键时刻。体外是无穷无尽的星辉洗礼与道心拷问,体内是几种本源力量融合的关键节点。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渗出血珠,识海中更是翻江倒海,无数幻象纷呈——他看到青玄城破灭、亲友惨死,也看到自己执掌星核、君临天下,更看到宇宙归墟、万物寂灭的终极景象……种种诱惑、恐惧、迷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我的道……是什么?”一个声音在墨渊心底响起。
是复仇?是力量?是超脱?还是……
他看到了厉战天为他挡箭的决绝,看到了玄明素心不离不弃的守护,看到了墨辰眼中的依赖,看到了清仪真人临别的嘱托,看到了那远古星君对抗黑潮的悲壮,也看到了这星辰泪泉所代表的、孕育万物的生机与希望……
“守护!”墨渊的意识在无尽幻象中发出坚定的呐喊,“守护所珍视的一切,于万丈红尘中争那一线生机!纵使前路归墟,我道不改!”
轰——!
仿佛打破了某种枷锁,他劳宫穴中剧烈冲突的星核猛地稳定下来!七块碎片的光芒不再相互排斥,而是在“星辰泪泉”那包容一切的至高本源引到下,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融合!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深邃、同时蕴含着秩序、虚空、寂灭、创生等多种意境的的全新力量,如同宇宙初开,自星核中心诞生!
与此同时,那漫天倾泻的星辉光柱,不再具有攻击性,反而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墨渊体内,滋养着他新生的力量,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与神魂。
秘境中心的星辰泪泉守护光影,微微点了点头,身影逐渐变淡,最终消散于无形。秘境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祥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墨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璇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深渊、又如同星海般深邃平静的目光。他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伤势尽复,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稳稳踏入了元婴初期!而且,并非普通的元婴,而是融合了七块星辰碎片本源、蕴含多种法则意境的混沌星婴!
“墨渊,你成功了!”玄明素心惊喜万分。
墨渊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星辰泪泉,又看向伤势明显好转的厉战天,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走到泉眼边,伸手触碰那星空般的泉水,这一次,再无任何排斥,反而有种水乳交融的亲切感。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泉水的刹那,劳宫穴星核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急切与警示的剧烈共鸣!这共鸣并非指向已知的任何碎片,而是穿透了秘境壁垒,指向了青玄界极北之地,一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禁忌区域!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关于最后一块碎片——“永恒冰核”的信息,以及一个巨大的、正在苏醒的黑暗阴影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灌入他的识海!
最后的碎片,与最终的危机,似乎同时露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