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弥漫着血腥、焦糊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归墟的终极空无气息。秦妤布下的隔绝禁制灵光流转,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秦妤将那被禁锢的黑衣人如同扔破麻袋般掷在地上。此人周身死气已被秦妤强行打散大半,露出了一张苍白、僵硬、毫无生气的面孔,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操控的傀儡。但他体内残留的、被沈墨血咒追魂标记的魂魄波动,却清晰地指向一个特定的源头。
沈墨挣扎着站起身,他的模样依旧凄惨——面色灰败,头发干枯灰白,身体枯槁,仿佛大病初愈的老人。唯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归墟之息的冲刷后,褪去了之前的疯狂,变得异常深邃、冰冷,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左臂的蚀心印记重新化为闭眼的邪瞳,安静地蛰伏,但沈墨能感觉到,它与之前不同了,似乎与那遥远的归墟之隙,建立起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的联系。
他没有去看那黑衣人,而是第一时间走到沈瑶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一股温和的、夹杂着一丝新领悟的寂灭意境的灵力渡入她体内,探查她的伤势。
沈瑶只是受到阵法反噬和惊吓,源初之光本能护主,并未伤及根本。在沈墨的灵力滋养下,她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看到沈墨那副凄惨的模样,沈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你没事吧?你的头发……”
“哥没事。”沈墨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休息一下就好。瑶瑶乖,先运转你的光,安抚自身。”
安抚好妹妹,沈墨这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地上的黑衣人。秦妤已经解开了部分禁制,只保留了对其神魂和力量的禁锢。
“谁派你来的?”沈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冻结。
黑衣人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沈墨,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被彻底洗脑般的麻木。他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影……卫……奉命……清除……污染源……”
影卫?
沈墨和秦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哪个势力的影卫?”秦妤冷声逼问,化神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黑衣人。
在那恐怖的威压下,黑衣人身体剧烈颤抖,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似乎某种禁制在被触动。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断断续续地道:“……幽……幽冥……府……”
幽冥府!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沈墨的心口!
五年前,掳走妹妹的那个灰袍人,袖口内侧,就用一种极其隐蔽的暗纹,绣着一个类似的、代表着死亡与阴影的符号!木青传来的线索,也指向天衍宗和赵无常,难道……幽冥府也参与其中?还是说,赵无常与幽冥府有所勾结?!
“当真相的碎片开始拼合时,显露出的图案,往往比想象中更加黑暗和庞大。”
“幽冥府……”秦妤咀嚼着这个名字,凤目含煞,“那群藏头露尾、专司暗杀与诅咒的家伙,他们的手,竟然敢伸进我巡天司!目标是沈墨?还是……他妹妹?”她的目光扫过正在调息的沈瑶。
沈墨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和疑问,继续逼问:“为何此时动手?谁提供的消息和位置?”
黑衣人脸上的挣扎更加剧烈,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抽搐,皮肤下隐隐有黑气窜动,显然触动了更深层的灵魂禁制。他双眼凸出,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归墟……之引……现世……必……扼杀……赵……合作……”
话音未落——
“嘭!”
一声闷响,黑衣人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炸开!红白之物四溅,但诡异的是,并无多少鲜血流出,炸开的血肉迅速变得漆黑、腐朽,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连带着他的无头尸体也快速消融,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黑衣和一小撮灰烬。
神魂俱灭,禁制自毁!
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虽然黑衣人话未说全,但关键信息已经足够清晰!
幽冥府!目标是身怀“归墟之引”(骨片\/烙印)的沈墨!动手时机是因为“归墟之引现世”,他们要“扼杀”!
而内应,赫然就是赵无常!“赵……合作……”这三个字,几乎已经指明了!
秦妤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间冻结。“好一个赵无常!好一个幽冥府!竟敢勾结外部势力,在司内行此暗杀之事!”
她看向沈墨,眼神复杂:“看来,你身上的‘归墟之引’,牵扯的因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幽冥府……那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古老组织,擅长暗杀、诅咒、操控阴影,行事毫无底线。他们盯上你,麻烦就大了。”
沈墨默然。妹妹的线索指向天衍宗和赵无常,而赵无常又勾结幽冥府来杀自己……这一切,仿佛都围绕着“归墟之引”和“星垣守护者”的传承。妹妹当年被掳,是否也与此有关?她特殊的体质,难道也是这盘巨大棋局中的一部分?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但随之涌起的,是更加坚定的决心和冰冷的杀意。不管幕后黑手是谁,不管牵扯多广,他都要活下去,要变强,要查清一切,保护好瑶瑶!
“秦都统,”沈墨抬起头,眼神恢复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我需要力量,更需要……情报。”
秦妤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赵无常勾结幽冥府,证据确凿,此事我绝不会罢休!我会立刻上报司主,并动用我的一切力量,调查幽冥府和天衍宗的动向,以及他们与赵无常的具体勾连。”
她顿了顿,看向沈墨那依旧枯槁的模样和沉睡的蚀心印记,语气凝重:“但你当下的危机,并未解除。幽冥府一击不成,必定还有后手。而且你强行引动归墟之隙,虽化解了危机,但对你的本源损耗极大,这蚀心印记也需尽快稳固。”
她的目光又落在旁边正在努力运转源初之光、脸色渐渐红润的沈瑶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将瑶瑶的源初之光,与你这‘引秽入墟’的法门结合起来。”
沈墨一怔:“结合?”
“没错。”秦妤解释道,“你引动归墟之隙,风险太大,且对自身损耗恐怖。但若能在你与归墟之隙之间,建立一个由瑶光源初之光构成的‘缓冲净化带’呢?”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你左臂烙印散发的秽气,先经过瑶瑶源初之光的初步净化和转化,剔除其中最狂暴、最具侵蚀性的部分,再将相对‘温和’的残余能量,引导入归墟之隙。这样,既能持续削弱烙印活性,减轻你的负担,又能大大降低你直接沟通归墟的风险,还能让瑶瑶在净化过程中提升对源初之光的掌控!”
这个设想,比之前单纯的净化疏导,更加大胆,也更加精妙!
沈墨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向!以瑶瑶的光为过滤器,他自己承受的压力将大大减小,安全性也更高。
“可以一试!”沈墨看向沈瑶。
沈瑶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原理,但听到能帮到哥哥,立刻用力点头:“瑶瑶可以的!”
就在这时,沈墨左臂那沉寂的蚀心印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而这一次,悸动中夹杂的,不再是冰冷的审视或狂暴的杀意,而是一种……仿佛遇到“同类”般的、极其隐晦的共鸣感?
共鸣的源头,并非外面的敌人,而是……来自于巡天司的更深层地底?或者说,是之前藏书阁守阁人所在的“寂灭档案室”更下方?
沈墨和秦妤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指引,两人眼中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归墟之引”,到底还要将他们引向何处?
刺客来自幽冥府,证实与赵无常勾结,目标直指“归墟之引”!秦妤提出“光墟双修”新方案,风险与机遇并存。蚀心印记再生微妙共鸣,指向地底更深层!巡天司地底究竟隐藏着什么?与星垣守护者又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