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指尖刚搭上老太太腕脉，诊室里的药香就像活过来似的。
他拇指按压的位置恰好是寸关尺三脉交汇点，指腹微微起伏，跟着脉搏的节奏轻颤。
袖口沾着的苍术粉末簌簌落在诊脉的白瓷枕上，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金色颗粒——那是灵火烘焙药材时留下的灵力，正顺着他的指尖悄悄渗进患者腕间。
“脉象浮如飘絮，却在沉按时有一丝滞涩。”他忽然屈起指节，在老太太手腕内侧轻轻叩了三下。
老人腕间突然泛起淡红色的光晕，像被温水浸过似的，原本佝偻的脊背竟不自觉挺直了些，“是风寒裹着湿气堵在肺经，上周是不是淋过雨？”
老太太猛地睁大眼睛，枯瘦的手指攥紧了褪色的蓝布帕子：“可不是嘛！去菜市场抢特价菜时被浇了个透心凉！许医生你这手比 ct机还神……”
“莫急。”许光建已提起狼毫，笔尖在砚台里轻转两圈，墨汁顺着笔锋晕成饱满的弧度。他左手按住宣纸边缘，右手悬腕疾书，笔锋划过纸面时发出沙沙轻响，“张嘴我看看舌苔。”
老太太刚把舌头伸出来，诊室门就被撞得吱呀作响。
商建西带着一身消毒水味闯进来，白大褂下摆扫过药架，碰倒的玻璃药瓶在柜台上转了三圈才稳住，里面的川贝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许光建！你又在搞这套江湖把戏！”
宣纸上的“紫苏”二字被震出个墨团。许光建放下毛笔，指尖在老太太舌尖轻点——那里立刻泛起清凉感，老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喉咙里的痒意竟消了大半。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窗台上的艾叶，青绿色的碎末落在商建西的文件夹上：“商医生若有急事，不妨先看看这位老人家的舌苔。”
商建西的目光扫过老人舌尖那层灰黄色的厚苔，又瞥见墙上电子屏滚动的“肺部 ct——320元”字样，指节捏得文件夹边缘发白：“舌苔能看出什么？万一她是肺炎呢？你知道误诊要担多大责任吗？”
“你看她舌尖偏红，”许光建用笔杆轻敲桌面，“这是风热犯肺的征兆。若是肺炎，舌底定会发紫。”他突然抓起老太太的手，指尖在她虎口处用力一按，“这里酸麻吗？”
老太太疼得“哎哟”一声，却又直点头：“酸！麻到胳膊肘了！”
“这就对了。”许光建松开手时，老人虎口处已泛起红印，“合谷穴酸胀是外感表证的明证，根本不必劳烦仪器。”
他将写好的药方折成菱形，塞进老太太掌心时特意在她无名指第二节按了按——那里立刻传来暖流，老人蜷曲的手指竟能伸直了，“三剂药煎时放两枚生姜，喝完盖被躺半个时辰，发了汗就好。”
等老太太攥着药方挪出门，商建西“啪”地把文件夹拍在桌上。
塑料封面撞在桌台边缘，发出嚓一声：“这个月第十七单！你知道那台进口 ct机每天的维护费够买多少支体温计吗？”
许光建自己知道——那是他用灵力滋养多年的诊脉枕，能放大三倍脉象。他侧过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把商建西的影子遮去小半：“她退休金每月才两千，何必让她花三百块看个风寒？”
“你！”商建西伸手要去夺他手里的布巾，指尖刚碰到许光建的袖口就像被针扎似的缩回——明明对方的白大褂是凉的，却像有团温热的气流在皮肤上游走，“上周那个腹痛病人，你光摸肚子就断定是肠炎！要是耽误了病情……”
“他肚脐左侧三寸处有压痛点，松手时会抽痛。”许光建拿起桌上的纸，“这是典型的乙状结肠炎症状，做肠镜只会让他多遭罪。”
他眼底闪过极淡的金光，“商医生若不信，可去看看他昨天来复诊时的气色。”
商建西的喉头动了动。他确实见过那个病人，今天早上还在门诊大厅碰见，提着刚买的菜，走路时腰杆挺得笔直，完全不像一周前扶着墙进来的模样。
但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笔尖在“违规诊疗记录”那页顿了顿：“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接下来的半个月，许光建的诊室总飘着不同的药香。给咳嗽的孩童诊病时，他会让孩子对着自己的手心呼气——白茫茫的雾气里立刻显出淡红色的丝线，那是肺热郁结的征兆。
给关节痛的中年人看诊时，他只隔着裤子按了按膝盖，指腹下就能感觉到寒湿凝结的颗粒，比 x光片更能定位病灶。
有次护士长来送棉球，正撞见他给病人扎针。银针尾端的艾绒明明没点燃，却冒着丝丝白气，针尖刺入的位置泛着淡青色光晕，患者原本扭曲的脸渐渐舒展开，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这是温针灸的古法。”许光建拔出银针时，针尾的白气突然炸开，化作细小的光点融入患者穴位，“比烤电理疗省一半时间，还不用花钱。”
商建西把这些都记在笔记本上。他看着许光建用三指诊脉断定孕妇胎位，看着他用草药包热敷治好网球肘，看着那些本该在缴费处排队长龙的患者，攥着十几块的药方满脸感激地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越来越深，墨水几乎要透纸而出。
周五下午，他把记录着十七个病例的笔记本放在院长桌上。窗外的阳光照在“达芬奇机器人维护账单”上，那串七位数的数字刺得人眼睛发痛——这台价值千万的仪器，许光建没有让病人用一次。
“他说他在用灵力诊疗，完全是迷信，巫术。”商建西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划过许光建手写的处方，“可医院的规章制度里，我必须如实向院方汇报情况。”
院长翻动处方复印件的手指停住了。每张纸上都有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灵力渗透纸张留下的痕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院长很快招集行政一班人马，拟定对许光建处分的方案。
最终达成协议，以许光建违规行医，私下去给病人看病，谋取利益，给医院造成一定损失。
给许光建停职一个月的处分，并且把处分结果张贴在医院门口张贴栏上。
公告栏里“延后一年转正”的黑体字还在刺眼。
许光建看到这公告栏，也同时被院长招去谈话，希望这次吸取教训，以后行医改变方法与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