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宇的眉头早已紧锁得能夹住蚊子，他怎么会听不出纪宸描述的是谁。
他原本只是猜测，今天特意带苏玥玥来，就是想促成这件事，这样苏言和纪宸之间就不会有可能。
虽然目的没达成，苏怀宇还是笑了笑：“铭盛也别太严格，现在的年轻人眼光高很正常。既然阿宸暂时没这个想法，那就让他们先从朋友做起。你觉得呢，玥玥？”
苏玥玥木讷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纪宸，又望向不远处的苏言，苍白的脸色仍未恢复。
李媚丽只好作罢，跟着笑了笑，拜托纪宸以后在学校多关照她女儿。
纪宸转头看向几人，礼貌地答应了，让人挑不出毛病。
“爸，我去找苏苏。”纪宸对纪铭盛说，“怕他一个人无聊，也惦记橙子，刚秦姨发了好多照片，我拿给他看看。”
“去吧。”纪铭盛放人走。
纪宸与几人道别后，快步朝苏言的方向走去。
走动间，他随手理了理袖口，腕上的珠串泛出温润光泽。
走到近前，他笑着喊了一声：“兰姨。”
俞兰微笑着点头：“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人在英国，好像要办一场拉丁舞比赛，她去当评委。”
“那就好。”
俞兰见周围还有其他人在，知道纪宸是来找苏言的，便让他们自己去别处转转。她自己则对其他人说了声“失陪”，走出大厅，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有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带路，被她礼貌地婉拒了。
穿过走廊，还没拐过下一个弯，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等一下。”
俞兰脚步一顿，有那么一瞬，脑子里“嗡”的一声，心口也跟着抽紧。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声音她依然记得清楚。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不远处停下。
俞兰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不惜为他与父母争执、最终却各自安好的人，她发现自己再见时，心里竟连一丝恨意都没有。
大概，这就是不再爱了吧。
“请问苏总找我有什么事吗？”俞兰开口。
苏怀宇听到这个称呼，面色有几分尴尬，以前她都是称呼他为“阿宇”的。
“小兰……”
“请苏总别这么叫我，免得让人误会。”
“我……”见俞兰脸上不见半分往日的温柔与客气，苏怀宇抿了抿唇，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有什么话请快说，我还有事。如果是晚会的事，你可以问工作人员或……”
“是关于小言的。”苏怀宇打断她。
听到苏言的名字，俞兰猛地转头看向他：“他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他吧？”
“是。”
听苏怀宇承认，俞兰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苏怀宇，从你当初选择那个女人和你的事业起，小言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那是你逼我的！是你要我在事业和小言之间做选择！”苏怀宇提高了声音。从前的俞兰温柔顺从，从不曾这样大声对他说话，如今的她却如此强势。
“那是谁造成的？”俞兰反问。
“行，我们不提这个。”苏怀宇语气一滞，“你当初说会好好照顾他……”
“他现在过得不好吗？”俞兰打断他，瞪着苏怀宇，“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电脑技术不输专业黑客，听话懂事，待人礼貌，品行端正。比你强一百倍！”
此刻俞兰的强势让苏怀宇极不适应，他吼了出来：“可他喜欢男的！”
俞兰胸口因情绪激动而明显起伏，脸上的怒意仍未消退。
“就算他再优秀，可他性取向出了问题，你没发现吗？嗯？”苏怀宇声音依旧很高，“你没注意到他和纪家那小子之间很不一般吗？他就是长歪了！”
俞兰瞪了他片刻，终于开口：“这世上性取向本来就只有一种——心之所向。”
“你！”苏怀宇气得脸色发红，“就是因为你这样纵容他，他才会变成这样！”
“苏怀宇，小言早就不是你儿子了。我怎么养他，是我的事！”俞兰毫不退让地吼了回去，停顿一下，又说，“只要他不和你女儿谈恋爱，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
苏怀宇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这样气势凌人、与他正面争执的俞兰，从前她总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
“你无权干涉。”俞兰一字一句说完，转身继续朝洗手间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苏怀宇才无力地靠向墙壁。
原本他想为了苏言，来找俞兰好好谈谈，毕竟她很温柔，很好说话，可没想到现在的俞兰会是这样的，结果成了这个局面。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苏言重新认他这个爸爸，为苏家延续香火。
苏怀宇转身朝大厅走去，却注意到一个男人正望着他。他皱了皱眉没理会，径直走进大厅。
人群中，苏言和纪宸正坐在角落低声交谈。
纪宸摆弄着手机，忽然把屏幕递到苏言面前：“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苏言就着他手看了一眼，是纪宸微信主页，那个破齿轮头像被他换成了橙子的照片。
“你什么时候换的？”苏言问道。这照片是之前他发给纪宸的。
“昨晚。我找了半天，发现这张和你头像特别配，就用了。”纪宸笑道，“怎么样，我们这算用上情侣头像了吧？”
“不算。”
“怎么不算？你看我俩的聊天窗口。”纪宸点开对话框，“你头像里橙子头朝右歪，我这张朝左，像不像在互相看着对方？”
苏言看了一眼，抿住嘴唇。不说还没注意，一说还真像。而更让他在意的是纪宸给他的备注。
“你……”他瞥了眼那个备注，又看向纪宸，“怎么用这个备注？”
纪宸看了眼屏幕，笑起来：“因为我觉得很贴切啊，你就是专克我的。遇到你，我就没辙了。”
苏言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热，他想到了自己给这人的备注。
“祖宗的掌中物”和“克我的小祖宗”，配上几乎对称的头像，这下真是说不清了。
“话说，你到底给我备注的什么？”纪宸忽然问，“纪宸？宸哥？还是哥哥？”
苏言不答。
“该不会是‘酷狗’吧！”
苏言一下子笑了出来。
“不行，你不能用这个备注。”纪宸说着就伸手去掏苏言的手机。
“不是那个。”苏言捂住口袋不让他拿。
“那你给我看看是什么。”纪宸不依不饶。
两人在角落里争抢手机，引得附近几位大小姐掩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