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茧”缓缓旋转,散发着稳定而温和的白光,将苍包裹其中,如同在死寂世界中孕育着唯一的生机。圣殿的光芒因此黯淡了几分,那古老的意念也彻底沉寂,仿佛为了维持这茧的存在,已耗尽了它残存的大部分力量。
暂时的安全带来了宝贵的休整时间,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紧迫感。
凌霄的指令清晰而果断。他与烈、以及状态最好的两名鹰族哨兵组成探索队,开始对这座散发着神秘白光的圣殿进行初步探查。另外两名伤势未愈的哨兵则留守在入口石台,负责警戒昏迷的苏星和被光茧包裹的苍。
圣殿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也更加残破。高大的玉白色石柱多有断裂倾颓,精美的浮雕被厚厚的尘埃覆盖,许多地方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变的尘封气息,唯有那无处不在的、虽然黯淡却依旧纯净的白光,证明着这座建筑尚未完全“死亡”。
探索进行得小心翼翼。他们沿着主殿的残破廊道向前,脚下是冰冷光滑的玉石地面,两侧是空旷的偏殿和不知用途的密室,大多都已坍塌或被瓦砾掩埋。
烈显得有些不耐烦,这种细致搜索的活儿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更倾向于用暴力破开所有挡路的障碍,但被凌霄以“可能触发未知禁制”为由强行压下。他只能烦躁地用拳头砸碎几块挡路的小型落石,灼热的气息在冰冷的圣殿中格外明显。
随着深入,他们开始发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在一些相对完好的墙壁上,出现了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绘制(或者说,是某种能量烙印)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支离破碎,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景象——
无尽的星空背景下,一些背生光翼、形态与如今兽世各族迥异、却带着神圣气息的身影,正在与无数扭曲的、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怪物搏杀!
星辰陨落,大地崩裂,充满了悲壮与毁灭的气息。
以及……一幅相对清晰的画面:一道巨大的、由星辰与符文构成的契约卷轴,在星空中展开,散发出维系秩序的光芒,而无数阴影正疯狂地冲击着它,试图将其撕裂!
这些壁画的风格与圣殿本身的神圣格格不入,充满了战争的惨烈与一种……末日般的绝望。
“这些画……讲的是什么?” 一名哨兵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带着回音。
凌霄凝视着那些壁画,金眸深邃。他想起了苏星提到的“源初契约”、“虚寂”,以及蛇族试图撕裂契约引渡毁灭的阴谋。这些壁画,难道描绘的就是远古时期,契约守护者与“虚寂”势力战争的场景?这座圣殿,曾是守护者一方的据点?
“继续找,看有没有文字记录或者其他线索。” 凌霄沉声道。
他们在一间保存相对完好的侧殿中,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由某种未知金属打造的碎片,上面刻满了无法辨识的古老文字。凌霄小心地将这些碎片收起。
而在主殿最深处,他们找到了一座半坍塌的高台。高台之上,原本应该供奉着什么,如今却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与“星陨之契”图案有几分相似的凹痕。凹痕周围,散落着几块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疑似能量核心的晶体残骸。
这里,或许曾是圣殿的力量中枢,但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与可怕的战火中毁坏。
探索的结果令人失望,除了那些充满不祥预兆的壁画和无法解读的碎片,他们并未找到关于“起源之泉”的直接线索,也没有发现任何离开此地的方法。
“妈的,这鬼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烈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一脚踢飞了脚边的一块碎石。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冰面碎裂的轻响,自他们来时的方向隐约传来!
不是来自圣殿入口,而是……更深处?或者说,是来自圣殿本身的结构?
凌霄脸色一变:“不好!圣殿可能支撑不住了!”
维持“生命之茧”消耗巨大,他们之前的闯入和探索,或许也加速了这座古老建筑最后的崩溃!
“快回去!”
四人毫不犹豫,以最快速度冲向入口石台!
当他们赶回时,发现留守的哨兵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圣殿的穹顶。那里,原本只是布满裂痕,此刻却有一条巨大的裂缝正在缓缓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细小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周围墙壁上的白光也如同电压不稳般剧烈闪烁起来!
整个圣殿,正在变得不稳定!
而被“生命之茧”包裹的苍,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光茧的旋转变得滞涩,光芒明灭不定!
昏迷的苏星,眉头紧蹙,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体内那混乱的力量波动再次变得活跃起来!
“必须离开这里!” 凌霄当机立断,“圣殿要塌了!”
“往哪走?!” 烈吼道,环顾四周,除了他们进来的方向是那片死寂废墟,圣殿其他方向似乎都是封闭的绝路!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苏星,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不再是纯粹的黑色或银蓝,而是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浩瀚与悲悯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似乎并未完全清醒,眼神空洞地望着圣殿那正在崩塌的穹顶,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段破碎的、仿佛源自远古的记忆低语,流淌而出:
“圣殿将倾……契约的碎片……在呼唤……”
“循着……星光的指引……穿过……寂灭回廊……彼岸……或有……一线生机……”
星光的指引?寂灭回廊?彼岸?
这没头没尾的低语,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几乎在苏星低语的同时,圣殿一侧原本是坚实墙壁的地方,那些壁画上的星辰图案突然亮起了微光!光芒流转,竟在墙壁上勾勒出了一扇若隐若现的、由星光构成的门扉轮廓!门扉之后,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那就是“寂灭回廊”的入口?!
没有时间犹豫了!
头顶的裂缝越来越大,更多的巨石开始坠落!
“走!” 凌霄一把抱起再次陷入昏迷的苏星,烈则毫不犹豫,用宽阔的后背扛起了那个包裹着苍的、变得不稳定的“生命之茧”!哨兵们紧随其后!
众人冲向那扇星光门扉!
在踏入那片深邃黑暗的前一刻,凌霄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即将彻底崩塌的古老圣殿,看着那些记录着远古战争的壁画,看着那空空如也的供奉台……
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守护者们去了哪里?契约因何而碎?
疑问被淹没在崩塌的轰鸣中。
星光在身后熄灭,死寂的黑暗如同潮水,瞬间将所有人吞没。
未知的“寂灭回廊”,等待着他们的,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
抉择已下,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