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颜以为那晚之后，陆景琛会更加频繁地出现。
但他没有。
接下来的一周，对门的防盗门始终紧闭，走廊里安静得像没住过人。只有每天早上，门口依旧会准时出现新鲜的牛奶和当日报纸，摆放得整整齐齐。
苏清颜从不多看一眼，拎起来就进门。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天下午，陆振国再次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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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打扰了。”
苏清颜开门时，陆振国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脸上的表情比上次多了几分疲惫和恳切。
她愣了一下，侧身让开：“陆老先生，请进。”
陆振国进门后，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婴儿床的方向。小念安正趴在床上玩积木，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抓着玩具，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老人的眼底瞬间柔软下来，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转向苏清颜。
“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陆振国的语气很低，甚至带着几分卑微。
苏清颜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平静地说：“您说。”
“我知道景琛做了很多错事，陆家也对不起你。”陆振国顿了顿，“但念安是无辜的，他是我唯一的孙子。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只想……偶尔能见见孩子。”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苏清颜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纹。
陆振国继续说：“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也不会让景琛借机纠缠你。只是希望你能允许孩子偶尔回陆家老宅看看，哪怕一个月一次也好。”
苏清颜沉默了很久。
她当然明白陆振国的意思。老人这辈子刚硬了一辈子，如今能低下头来求她，已经是极大的让步。
而且，念安终归流着陆家的血。
她可以恨陆景琛，但不能剥夺孩子认识家族的权利。
“每月一次。”她终于开口，声音很淡，“但我会陪着。”
陆振国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道谢：“好，好，谢谢你，苏小姐。”
他站起来，又看了眼念安，眼底的不舍一闪而过，转身离开。
苏清颜送走陆振国后，站在门口，看着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忽然有种预感。
这个决定，会让她的生活再次掀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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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苏清颜抱着念安，站在陆家老宅的门口。
她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
记忆里的豪华庄园依旧气派，只是少了几分当年的锋芒，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管家早早等在门口，看到她时，恭敬地鞠躬：“苏小姐，老爷在客厅等您。”
苏清颜点点头，抱着孩子走进去。
客厅里，陆振国坐在沙发上，看到念安时，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来，让爷爷抱抱。”
苏清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陆振国小心翼翼地接过念安，动作生疏却温柔，嘴里念叨着：“像，真像……”
苏清颜没接话，只是环顾四周。
客厅里布置得很温馨，茶几上摆着刚泡好的茶，旁边还放着一盘切好的水果。
她的目光扫过楼梯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陆景琛……在吗？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想法，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苏清颜抬头，就看到陆景琛从二楼走下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毛衣，头发没有像往常那样精心打理，随意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
但那双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瞬间亮了。
“清颜……”
他刚开口，就被陆振国打断。
“你下来干什么？”老爷子语气不善，“不是让你在楼上待着吗？”
陆景琛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清颜怀里的念安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就……看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苏清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对陆振国说：“陆老先生，我带念安去花园走走。”
“好，好。”陆振国连忙点头。
苏清颜抱起孩子，转身离开客厅。
陆景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陆振国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
陆景琛回过神，快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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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苏清颜抱着念安坐在长椅上。
初春的阳光很暖，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念安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小手抓着她的衣角，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苏清颜低头看着孩子，心里忽然有些恍惚。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误会，如果陆景琛不是那样的人……
她摇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没有如果。
“清颜。”
身后传来陆景琛的声音。
苏清颜没回头，声音很淡：“你来干什么？”
陆景琛走到她面前，手里拎着一个儿童玩具，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我……给念安准备的。”他的声音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
苏清颜看了眼那只小熊，没接。
陆景琛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念安忽然伸出小手，抓住了陆景琛的手指。
那柔软的触感，让陆景琛整个人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只小手，喉咙发紧，眼眶瞬间红了。
“念安……”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要哭出来。
苏清颜看到这一幕，心里微微一动。
她别过头，声音很轻：“时间到了，我要回去了。”
陆景琛猛地抬头，眼底全是不舍：“这么快？”
“嗯。”
苏清颜抱起孩子，转身离开。
陆景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还保持着刚才被抓住的姿势，久久没有放下。
他没有告诉苏清颜，那只小熊是他跑了七八家母婴店，在几百种玩具里，亲手挑出来的。
更没告诉她，就在这栋老宅的三楼，有一间他很早以前就精心布置好的儿童房。
从进口的无甲醛积木，到声控的智能小飞机，再到一整面墙的绘本，里面堆满了无数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属于他和念安的亲子时光。
可刚才在苏清颜面前，他连多说一句话的胆量都没有。
苏清颜只是平静地陪着孩子，全程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彻底将他当成了空气。
直到汽车引擎声在院外响起，又渐渐远去，陆景琛才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整个人晃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根还残留着奶香味的手指，刚才那柔软的、带着暖意的触感，仿佛还缠绕在上面。
“出息。”
陆振国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冷意。
“爸。”陆景琛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陆振国瞥了一眼被孤零零扔在长椅上的毛绒小熊，冷哼一声：“我让你在楼上待着，你非要下来。现在呢？人没留住，自己倒先丢了半条命。”
陆景琛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了那只小熊，拍了拍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一个月一次，已经是清颜那孩子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的恩典。”陆振国杵着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面，“你要是每次都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看这一个月一次也悬了。”
“是我伤她太深了。”陆景琛的目光落在远方，那里早就没了苏清颜的踪影。
是他亲手把她推开的，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回头？
陆振国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客厅。
有些债，终究要自己还。
陆景琛在花园里站了很久，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转身上楼，脚步沉重。
推开三楼那间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儿童房，满屋子的崭新玩具，在夕阳的余晖里，显得格外寂静。
他走到婴儿床边，看着那只早就准备好的、能投影出满天星辰的床铃，喉头一阵阵发紧。
等待，是最无用的忏悔。
陆景琛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一下，城西那家‘童趣’早教中心，最近是不是在招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