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空气凝固得像要结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颜身上。
楚明远举着酒杯,笑容得体却透着逼迫。陆景琛脸色苍白,眼神却死死锁住她。楚江城站在一旁,温和的笑容下藏着算计。
是选择楚氏的千万年薪和光明前途。
还是,继续和陆总纠缠不清?
苏清颜站在三方的中心,脑子飞速运转。
其实，对于两方，苏清颜都不是很在意，更何况，她早就不想和陆景琛有任何关系。
但是，林薇薇那句“玩物”,许妍妍调查出的楚家黑料,还有眼前这场精心设计的“惊喜”——所有线索拼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楚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她和林薇薇,都只是棋子。
她看了眼，站都站不住，还需要陈默扶着的，陆景琛。
她只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挺傻的，也过于自信了，自信到相信自己可以主宰一切。
陆景琛，你只是一个在装大人的孩子罢了。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陆景琛，有什么能力当幕后黑谁。
她深吸一口气。
全场人的都在等她回答。
她知道的。 但现在,她不想再当棋子了。
她要掀了棋盘。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楚先生的好意,我很感激，这么好的条件，或许不会有哪位设计师会拒绝吧。”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晰地传遍全场。
楚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周围的人也认为这才是理所应当的选择，除了陆景琛，他还在等，等着苏清颜下一句的转折。
但下一秒,苏清颜话锋一转。
“不过,我有个条件。”
全场一静。
楚明远挑眉:“苏小姐请说。”
苏清颜扫了一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楚江城身上。
“我可以加入楚氏,但我要楚氏设计部的完全自主权。”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包括人事任免权、项目决策权,以及财务审批权。”
话音落地,全场哗然。
这哪是什么首席设计师,这分明是要当楚氏设计部的太上皇!
楚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楚江城眯起眼睛,看向苏清颜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苏小姐,你这是在开玩笑吗?”楚明远的声音冷了几分。
苏清颜摇头,神色认真。
“我从不开玩笑。”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动作优雅从容,“楚先生既然说要给我千万年薪和所有资源,想必是真心想要我的才华。”
“那么,就该给我足够的自由和权力。”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
“否则,我宁愿回瑞士,继续做我的。”
楚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苏清颜会这么难缠。
“苏小姐,你这是在跟楚氏谈条件?”他的语气透着不悦。
苏清颜点头,坦然道:“是。”
“楚先生不是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她歪了歪头,笑得人畜无害,“那我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最好的条件。”
“这不过分吧?”
楚明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楚江城突然笑了。
“叔叔,我觉得清颜说得有道理。”他走到苏清颜身边,语气轻松,“既然我们诚心邀请她,就该拿出足够的诚意。”
“她的条件,我同意。”
楚明远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楚江城。
楚江城迎着他的目光,笑容不变。
叔侄二人对视,空气中暗流涌动。
片刻后,楚明远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他盯着苏清颜,声音低沉,“苏小姐的条件,楚氏答应了。”
“明天,我会让法务部拟好合同。”
苏清颜松了口气,脸上却不显分毫。
她知道,楚明远答应得这么爽快,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是他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了。
但现在,她需要时间。
时间去调查楚家的真正目的,时间去保护小宝,时间去……
“苏清颜!”
一声嘶哑的怒吼,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景琛踉跄着朝她走来,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嘴唇毫无血色。
“你疯了吗?”他的声音又急又怒,“你知道楚家是什么人吗?你就敢答应他们?”
苏清颜看着他,眼神平静。
“陆总,这是我的事。”她的语气淡漠,“与你无关。”
陆景琛身体一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
“无关?”他死死盯着她,眼眶泛红,“苏清颜,你忘了你还有孩子吗?”
“你以为楚家是什么好人?他们接近你,一定有目的!”
苏清颜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但是她知道，她现在得站在楚家这一边。
“那么陆总，陆氏集团就很好吗？”她轻声道,“这是我的选择。”
“陆总。”她抬起头,目光清冷,“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陆景琛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苏清颜……”他喃喃道,声音带着绝望,“你有这么恨我吗？你知道楚家与我们陆家的关系吗?”
苏清颜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是的，接下来，我们就是敌人了。”她的声音很轻,“还请陆总高抬贵手。”
陆景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高烧、疲惫、还有这句话带来的绝望,终于压垮了他最后的意志。
“苏清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但下一秒,眼前一黑。
“陆总!”
陈默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住陆景琛。
陆景琛倒在陈默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宴会厅内,一片哗然。
苏清颜站在原地,看着昏倒的陆景琛,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但她很快垂下眼睫,转过身。
“楚先生,合同的事,明天再谈。”她的声音平静,“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楚明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陈默,送苏小姐回去。”
苏清颜带着林小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会厅。
身后,传来陈默焦急的声音。
“快!叫救护车!”
苏清颜的脚步顿了一瞬。
但最终,她还是走了出去。
夜风吹在脸上,冰凉刺骨。
林小雨小心翼翼地问:“清颜姐,陆总他……”
“没事。”苏清颜淡淡道,“他死不了。”
林小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车子启动,驶离楚家庄园。
苏清颜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却不断闪过陆景琛倒下的画面。
还有他最后那句话——
“你恨我?”
苏清颜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恨吗？
恨得
但是她更想锁住这段过往。
她只是,不想再被他伤害。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在平稳地嗡鸣。
林小雨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一眼苏清颜，见她靠着车窗，侧脸在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情绪。
宴会上那决绝的一幕，还残留在林小雨的脑海里。
陆总倒下的瞬间，她分明看到清颜姐的身体僵了一下。
可她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清颜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沉静的黑。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陈默。
她没有犹豫，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嘈杂得厉害，夹杂着仪器的滴滴声和护士匆忙的脚步声。
“苏小姐？”陈默的声音沙哑又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苏清颜的心被那嘈杂的背景音刺了一下，她稳住声音，语调听不出波澜：“陆总现在怎么样。”
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刚送进急诊室。”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医生说高烧到四十度，人已经烧得有些意识不清了。再晚送来半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颜握着手机的指尖收紧，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她掌心生疼。
后果不堪设想……
这五个字，像一把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哪个医院。”她问。
陈默报了个地址，是市中心的第一人民医院。
“我知道了。”
苏清颜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丢回包里，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只是为了确认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林小雨大气都不敢出，车里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清颜姐，我们现在……”
“回公寓。”苏清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小雨“哦”了一声，心里却犯嘀咕。陆总都烧到四十度了，清颜姐居然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也太铁石心肠了。
她忍不住小声嘟囔：“没想到陆总看着人高马大的，身体这么不经造，一句话就给说倒了，这碰瓷都没他专业啊……”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偷偷从后视镜观察苏清颜的反应。
苏清颜却像是没听见，只是窗外的光影掠过她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她当然听见了。
脑子里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景琛那张惨白的脸。
她知道，楚明远那只老狐狸，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和陆景琛的彻底决裂，正是楚家最想看到的。她表现得越是冷酷无情，楚家就越会相信她的“诚意”，她能争取到的时间和空间就越多。
从这个角度看，陆景琛今天倒下的这一场“意外”，倒也算帮了她一个大忙。
想到这里，苏清颜的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冰冷又自嘲。
她睁开眼，眸光清冽。
看向车外的景色。
”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
而她,站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中心。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楚家。
身后,是昏迷不醒的陆景琛。
而她,要怎么走?
手机震动。
这次,是楚江城发来的消息。
“清颜,明天我去接你,一起去签合同。”
“记得,穿得漂亮一点。”
“毕竟,你马上就是楚氏的人了。”
苏清颜盯着这条消息,眼神冰冷。
楚氏的人?
她冷笑一声,关掉手机。
车窗外,夜色如墨。
而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