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天机钥印记上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冰面初绽,虽未彻底崩碎,却瞬间打破了杨戬体内那艰难维持的平衡。混沌、时序、空间、寂灭四股力量失去了最核心的调和,顿时在他经脉与识海中激烈冲撞、撕扯!
“噗——!”
杨戬再难压制,一口混合着淡金与灰败色泽的鲜血狂喷而出,周身那灰金色的神光剧烈明灭,气息如同决堤般飞速滑落。眉心处,三大印记光芒乱闪,那丝好不容易炼化的寂灭电芒更是失控般游走,进一步加剧了内患。他身形踉跄,几乎要从空中坠落。
“杨戬!”
“龙皇陛下!”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罗蒂不顾自身伤势,化作血影疾冲而至,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感受到他体内那混乱暴走的气息,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李靖、观音、敖闰等人亦是心头剧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他们看得分明,杨戬是强行承载、炼化寂灭之力遭到了可怕的反噬!失去了他这个最强的矛头与时空核心,联军刚刚取得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嗬……蝼蚁……终将……湮灭……”
剩余的那只寂灭之瞳,猩红光芒死死锁定着遭受重创的杨戬,其中流露出冰冷的、仿佛早已注定的嘲弄。永寂化身那原本因失去一瞳而虚幻的身躯,此刻竟缓缓重新凝实,甚至气息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贴近那本源的死寂!它抬起另一只完好的巨臂,无尽的灰色气流汇聚,酝酿着最终极的、终结一切的攻击。整个西海,乃至更广阔区域的存在概念,都在这一击的笼罩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归于虚无。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夜色,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哥……”杨婵望着空中重伤的兄长,泪水模糊了视线,手中的宝莲灯光华摇曳,充满了无力感。
就在这万籁俱寂、仿佛连时间都要被冻结的时刻——
一道温和、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第一缕生机与造化之意的青光,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穿透了那浓厚的永寂阴霾,如同黎明破晓的第一缕晨曦,轻柔地洒落在杨戬身上。
这青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与滋养之力。它所过之处,杨戬体内那暴走的四大力量,竟如同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大手轻轻梳理,冲撞之势骤然减缓!尤其是那失控的寂灭电芒与岌岌可危的万象天机钥印记,被这青光包裹,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粘合剂”与“生机源”,那蔓延的裂痕竟然停止了扩张,甚至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弥合迹象!
杨戬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混乱的神魂为之一清。他愕然抬头,望向那青光的来源。
不仅是他,李靖、观音、敖闰、罗蒂……所有联军强者,乃至那永寂化身,都将目光投向了那片被青光洞穿的虚空。
只见那虚空之中,光影流转,缓缓凝聚成一道模糊的女性身影。她人身蛇尾,周身笼罩在朦胧的造化之气中,看不清真切面容,唯有那双蕴含着慈悲、智慧与无尽沧桑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万古轮回,抚平一切创伤。
她的手中,托着一尊闪耀着五色神光的古朴小鼎虚影。
“娲皇……是娲皇陛下!”敖闰巨大的龙身激动得微微颤抖,龙目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敬畏,如同看到了传说中的信仰。
“女娲娘娘!”李靖、观音等人亦是心神剧震,纷纷躬身行礼,态度无比恭敬。这是真正开创人族、炼石补天、功德无量的上古圣人,早已超脱物外,隐于混沌不知多少元会,今日竟因这永寂之劫而显圣!
女娲娘娘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那永寂化身身上微微停留,闪过一丝怜悯与凝重,最终落在了杨戬身上。
“痴儿……”她的声音空灵而慈和,仿佛自远古传来,“强纳寂灭,逆乱平衡,可知凶险?”
杨戬在罗蒂的搀扶下,勉力稳住身形,对着那光影虚影躬身一拜:“晚辈杨戬,拜见娲皇。形势所迫,不得不行险一搏。惊动圣驾,晚辈之过。”
“劫数使然,非你之过。”女娲娘娘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杨戬眉心的裂纹上,“万象天机钥,乃平衡之枢,亦是最脆弱之处。你身负混沌、时序、空间三大逆天之力,又强行炼化寂灭真意,已远超其当前所能调和之极限。此裂痕,是警示,亦是契机。”
“契机?”杨戬心中一动。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女娲娘娘的声音带着深意,“钥匙并非枷锁,平衡亦非僵固。汝之道,在于超脱,而非遵循旧例。何不以此裂痕为引,融汇汝所有,走出独属于汝的……混沌时空大道?”
说话间,她手中那尊五色小鼎虚影轻轻一震,一道凝练的五色神光分出,并非射向杨戬,而是射向了下方西海龙宫中,那被杨婵紧紧握在手中的——宝莲灯!
嗡——!
宝莲灯仿佛受到了某种本源的召唤,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七彩霞光冲天而起,与那五色神光交融,化作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纯粹的造化生机之力,如同甘霖般洒向杨戬,洒向所有联军的伤者!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杨戬眉心的裂痕虽未立刻愈合,却彻底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他体内暴走的力量也渐渐平复,虽然依旧混乱,却不再有立刻崩溃之虞。联军中受伤的将士,伤势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宝莲灯……竟与娲皇陛下有关?!”杨婵感受着手中神灯传来的温热与共鸣,又惊又喜。
女娲娘娘看向杨婵,目光柔和:“此灯乃吾当年补天所遗之五彩石精粹所化,内含一丝造化本源。今日,便助汝兄妹一臂之力。”
她复又看向那因她的出现而暂时停止攻击、气息却愈发危险的永寂化身,轻轻一叹:“此劫,乃大道之争,亦需众生之力。吾本体尚在镇压混沌边陲之异动,无法久留,亦不能直接插手过多,以免引动更大灾祸。”
她的光影开始缓缓变得淡薄。
“杨戬,记住,希望之火,藏于众生心念,藏于不屈意志。薪火相传,方能照破永暗。”
“这片天地……托付于你们了……”
话音袅袅散去,那蕴含着无上造化之力的青光与五色神光也随之收敛,女娲娘娘的虚影彻底消失于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她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联军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女娲娘娘显圣,亲赐生机,这无异于一剂最强的强心针!
杨戬感受着体内暂时稳定的力量和女娲娘娘的点拨,眼中重新燃起炽烈的光芒。他看向那仅剩的、猩光更盛的寂灭之瞳,以及其后方那蠢蠢欲动的永寂本体阴影,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
“薪火相传……众生之力……”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破碎的衣袍在能量风中猎猎作响。
“诸位!”他的声音传遍战场,虽仍带着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娲皇已指明前路!这方世界,由我等来守护!”
“随我——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