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秘境遇幻境，女主直面心魔
那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密林中，无异于惊雷。
夜星晚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因强行破境而翻涌的气血，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那场幻境带来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冲击，更有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撕裂般的 phantom pain。心口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弑神”匕首那冰冷的触感，以及魔火灼魂的剧痛。
背叛的滋味，她已经尝过一次。再尝一次，哪怕是假的，也足以勾起她心中最深沉的暴戾。
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少女清澈的眸子，此刻深不见底，像两潭凝固的寒泉，不起一丝波澜，却能冻结一切注视。
区区心魔幻境，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更让她动了杀机的，是那个藏在暗处，试图借她心魔将她置于死地的人。
夜星晚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脸上的冷汗都未曾擦拭，依旧是一副心神受创、惊魂未定的模样。她微微垂下头，肩膀不易察觉地轻颤，似乎还沉浸在幻境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这是她身为猎手时，最擅长的伪装。
左前方，百米之外，一棵至少需要十人合抱的古树后。
一道黑影死死地贴着粗糙的树皮，连呼吸都已停止。他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那个站在林中空地上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惊疑与不解。
怎么可能？
他藏匿于此，布下的“七情心魔阵”乃是上古残阵，专门引动修士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一旦陷入，心神便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神魂崩溃，沦为一具任人宰割的空壳。这些年，他用这一招，不知阴死了多少自以为是的修士。
刚才，他分明感觉到阵法已经成功发动，这个苏家的小丫头神魂波动剧烈，已然是心魔入体的征兆。可为何，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阵法的核心竟然自行崩解了？
难道是她身上有什么护持神魂的至宝？
黑影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悄悄探出半个头，想要再观察得仔细一些。可就在他探头的瞬间，一道冰冷得不似人声的轻语，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在找我吗？”
黑影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的空气。不好！他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立刻催动全身灵力，便要向后暴退。
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一只纤细、冰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只手看起来毫无力道，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将他所有的灵力、所有的动作，都死死地镇压了下去。一股微弱却精纯到让他感到恐惧的气息，顺着那只手，钻入他的经脉。那气息霸道无比，所过之处，他苦修多年的灵力，就像是遇到了君王的臣子，瞬间溃散，不敢有丝毫反抗。
“你……”黑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还是那个苏家的少女。
但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柔弱与惊惶。她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幽深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块石头，一只蝼蚁。
那种眼神，他只在一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身上见过。那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的漠然。
“心魔阵，玩得不错。”夜星晚的指尖，在他的颈侧轻轻划过，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具，“在我魔宫，这种程度的阵法，通常是给那些刚入门、还没断奶的小崽子们启蒙用的。”
黑影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魔宫？小崽子？她到底是谁？！
“前……前辈饶命！”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念头，双膝一软，便要跪下。
然而，夜星晚搭在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他便只能僵硬地站着，连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我问，你答。”夜星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答得好，我让你死得痛快些。”
黑影的身体抖如筛糠，牙齿上下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谁？”
“我……我叫赵三……是个散修……”
“散修？”夜星晚的指尖，一缕微不可见的黑色魔气，如细蛇般钻入他的体内。
赵三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那种痛苦，比他经历过的任何酷刑都要恐怖百倍。
“前辈饶命！饶命啊！我说！我都说！”他涕泪横流，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我原本是金蟾宗的弟子，因为偷了宗门的宝物被追杀，才逃进这片山脉，无意中发现了苏家秘境的一处空间薄弱点，就……就偷偷溜了进来……”
“这幻阵，也是你发现的？”
“是！是！”赵三不敢有丝毫停顿，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这阵法是此地天然残留的一座上古杀阵，我只是懂一点阵法皮毛，将其修复并引动了而已。我……我就是想等苏家的弟子进来，用幻阵困住他们，好……好劫掠一些修炼资源……我真的不知道前辈您会……”
夜星晚的眼神，掠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个躲在此地打家劫舍的鼠辈。
“这秘境，你了解多少？”
“不……不了解……”赵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进来也不过月余，一直就待在这片外围区域，不敢深入。这里面邪门得很，越往里走，妖兽越是厉害，还有很多天然的禁制，我不敢乱闯。”
夜星晚看着他惊恐万状的脸，确定他没有说谎。一个连这种粗劣幻阵都视若珍宝的鼠辈，确实没有胆子和能力去探索这片秘境的深处。
对他来说，这里是险地。
但对她来说，这恰恰证明了，她来对了地方。
“最后一个问题。”夜星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刚才，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赵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他本能地不想回答，因为那涉及到他内心最不堪的秘密。但在接触到夜星晚那冰冷的眼神后，他浑身一颤，还是老实交代了：“我……我看到了金蟾宗的宗主，他发现了我偷盗宝物，要……要废我修为，将我扔进蛇窟……”
夜星晚点了点头。
看来这幻阵，确实是映照人心。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自己最恐惧的场景。
问完了。
赵三见她不再说话，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的希望，颤声问道：“前……前辈，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您……您能放我一条生路吗？我发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我立刻就滚出秘境，再也不回来了！”
夜星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赵三从头皮麻到了脚底。
“放了你？”她轻声反问，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想活着离开？”
“我……”赵三还想说什么。
夜星晚却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不想再和这只蝼蚁浪费时间。
她搭在他后颈的指尖，那缕黑色的魔气，轻轻一吐。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赵三的眼睛猛地瞪大，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他的身体，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生机已经彻底断绝。
夜星晚松开手，赵三的尸体便如一截烂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从始至终，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夜星晚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力量，哪怕只是一丝，重新回到身体的感觉，真好。
她走到赵三的尸体旁，熟练地摸索了一遍，只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储物袋和几瓶品质低劣的丹药。储物袋里，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灵草和几块下品灵石，再无他物。
果然是穷鬼。
夜星晚随手将储物袋扔在一旁，指尖凝聚起一小簇黑色的魔火，弹在赵三的尸体上。魔火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不过眨眼功夫，便将尸体连同他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吞噬得一干二净，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已经消失，林间的风声、虫鸣声重新响了起来。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切，又恢复了秘境该有的模样。
但夜星晚的心，却比之前更加警惕。
一个金蟾宗的叛徒都能找到此地的空间薄弱点溜进来，谁知道这秘境里，还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那个被苏家划为“禁地”的地方，恐怕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她低头，看了一眼腰间。那枚白玉佩安安静静地挂着，不再震动，也不再发热，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饰物。
夜星晚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刚才她动用魔气，这玉佩竟毫无反应。是因为魔气太过微弱，还是说……它的示警功能，只针对外界的危险，而对她自身力量的变化，并无反应？
又或者，路朝辞那家伙，根本没安什么好心，这东西另有他用？
她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
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禁地”，找到与“同命相斥”相关的线索。她不想再体验那种被人扼住咽喉、力量抽空的无力感了。
辨明方向后，夜星晚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密林的深处。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不知穿行了多久，前方的林木，开始变得稀疏起来。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草木气息里，夹杂了一丝清甜的药香。
夜星晚的脚步一顿，停在一片灌木丛后。
她拨开眼前的枝叶，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约莫半亩大小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泉眼，泉水咕咕地冒着泡，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灵气。而在泉眼的周围，生长着一片奇异的花。
那花不过巴掌大小，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如同冰雕玉琢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每一株花的根茎处，都萦绕着淡淡的白色光华。
夜星晚的呼吸，微微一滞。
洗髓花！而且看这年份，至少在三百年以上！
这种灵药，能洗涤修士经脉中的杂质，提升修炼资质，对筑基期以下的修士而言，是梦寐以求的至宝。对她来说虽然用处不大，但这东西拿出去，足以换取大量的资源。
就在她准备现身采摘时，几道嘈杂的人声，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正从另一个方向，朝着这边迅速靠近。
“快点！我刚才闻到的药香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肯定是高阶灵药！这次我们发了！”
夜星晚的眉头一皱，迅速收敛身形，彻底隐没在灌木丛的阴影之中。
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