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苏媚暗中下毒,星晚识破解毒
门外,苏家长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亢奋而显得有些失真,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石子,砸在夜星晚紧绷的神经上。
“又有新的指示了!”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
夜星晚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她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门外的长老满面红光,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家借着她这股东风,一飞冲天的辉煌未来。
“长老。”夜星晚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略显沙哑,像是大病初愈的虚弱。
“苏晚啊,快,快坐下。”长老热情地将她扶回床边,自己则激动地在房中踱步,搓着手道:“天大的好消息!帝尊他老人家派人传话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夜星晚,一字一句地说道:“帝尊说,你这‘藏灵之体’万年罕见,耽误不得。他已亲自下令,为你在玄天宗提前开启洗尘池!命我苏家在三日之内,务必将你安然护送到玄天宗!”
三日。
夜星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路朝辞,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放在你的解剖台上吗?
她心中冷笑,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茫然与受宠若惊的惶恐。“三日?这么快……我……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这等天赐的机缘,还需要准备什么?”长老哈哈大笑,只当她是太过惊喜,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什么都不用管!这三日,家族会为你准备好一切!最好的衣物,最好的丹药,最稳妥的护卫!你只需安心静养,等着成为帝尊的弟子,光耀我苏家门楣!”
长老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期许,也像一条条无形的锁链,缠绕在夜星晚的身上。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推脱和拒绝,都会被视为不识抬举,甚至会立刻引来最深重的怀疑。她只能顺从地点头,露出一个苍白而顺从的微笑:“全凭……长老安排。”
看到她如此“懂事”,长老更是满意,又殷切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忙着去调动家族资源,为这趟“荣耀之行”做准备。
房门再次关上,屋内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夜星晚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叩叩。”
这一次的敲门声,轻柔了许多。
“苏晚小姐,您一天没怎么进食了,长老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炖了安神的补品。”门外是一个陌生的、怯生生的丫鬟声音。
夜星晚应了一声。
门被推开,那小丫鬟端着一个精致的紫砂食盒,低着头走了进来,将里面的碗碟一一摆在桌上。一盅热气腾腾的乌鸡汤,一碟晶莹剔-透的莲子糕,还有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灵果。香气四溢,灵气充沛,与她往日的清粥小菜,判若云泥。
这就是“藏灵之体”的待遇。
“小姐,您趁热用吧,奴婢就在门外候着。”小丫鬟布好菜,便躬身退了出去。
夜星晚走到桌边,目光在那盅乌鸡汤上停留了片刻。汤色金黄,上面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浓郁的肉香和药香混合在一起,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可她的鼻子,是魔尊的鼻子。
在前世,为了分辨各种奇毒,淬炼魔功,她曾将自己关在万毒窟中百年。她的嗅觉,能从暴雨后的泥土中,分辨出百里外一朵“幽冥花”绽放时散逸出的、比尘埃更细微的魂气。
此刻,在这浓郁的汤香之下,她闻到了一丝极淡、极隐蔽的气息。
那味道,像是被露水打湿的杏仁,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
“蚀骨散。”
夜星晚在心中,平静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一种相当精妙的慢性毒药。它不会立刻发作,而是会在七十二个时辰内,如跗骨之蛆般,一点点地侵蚀修士的灵脉,阻断灵气的运转。中毒者初期只会感到疲乏困倦,灵力滞涩,与重伤未愈的症状毫无二致。待到毒性彻底爆发,灵脉尽毁,神仙难救。
下毒的人,心思很毒。
是想让她在前往玄天宗的路上,“理所当然”地“旧伤复发”,最终悄无声息地死掉。这样一来,就算路朝辞事后追查,也只会认为是苏家护送不力,或是她自己体质太弱,承受不住舟车劳顿。
谁会想到,是有人在苏家内部,对这位即将一飞冲天的“天才”下了杀手?
除了苏媚,不会有第二个人。
也只有她,被嫉妒和仇恨冲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等孤注一掷的蠢事。她大概是买通了厨房的人,或是这个新来的小丫鬟。
夜星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端起那碗汤,用汤匙轻轻搅动。汤面上,一层薄薄的油脂荡开,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彩光。
她舀起一勺,送到唇边,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丰沛灵气。
这毒,下得很高明,与汤料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修士,哪怕是苏家的长老,也绝无可能察觉。
但对她而言,这就像是在一碗白米饭里,掺了一粒黑芝麻。
太明显了。
她不能不吃。食盒被送来,必然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一旦她表现出任何抗拒,苏媚的后手就会立刻跟上,坐实她“心中有鬼”的嫌疑。
夜星晚将汤匙送到嘴边,在温热的汤汁即将入口的瞬间,她另一只垂在桌下的手,指甲轻轻在袖口里的一株干草上刮过。
那是她在青阳镇的百草堂,顺手买下的最不值钱的药材之一——“清心草”。此草唯一的功效,便是清热去火,凡人常用。但夜星晚知道它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性:清心草的草籽,是“蚀骨散”唯一的、也是最温和的解药。
一粒比尘埃还小的草籽,被她的指甲弹入汤匙中,瞬间融化,无声无息。
她面色如常地喝下那口汤,味道鲜美,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中。
毒性在入口的瞬间便被化解,只剩下最精纯的药力,滋养着她这具亏空已久的身体。
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颇为享受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将一整盅鸡汤,连带着那些莲子糕和灵果,全都吃得干干净净。
门外的小丫鬟,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转身没入了夜色之中。
远处,一处假山背后,苏媚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她看到那丫鬟回来,对着她比了一个“一切顺利”的手势后,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快意的笑容。
苏晚,我看你还怎么去玄天宗!
等着在路上化为一滩脓水吧!这,就是你跟我斗的下场!
房间内,夜星晚在小丫鬟进来收拾碗筷时,还特意夸赞了一句:“今日的汤品味道极好,替我多谢厨房费心了。”
她的语气温和,脸上带着一丝病后的红润,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小丫鬟诺诺连声地退下。
直到房门彻底关死,夜星晚脸上的所有表情才瞬间敛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这碗毒汤,是苏媚递来的催命符。
更是她金蝉脱壳的最好时机。
苏媚和她背后的人,此刻一定以为自己已经得手,正满心欢喜地等着看她毒发身亡的好戏。今夜,将是他们防备最松懈的一夜。
而三日后,苏家找不到人,只会以为她是畏惧“洗尘池”的勘验,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仓皇逃走了。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正好可以掩盖她真正的去向,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向错误的方向。
完美。
夜星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她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苏家长老的催促,苏媚的狠毒,路朝辞那张看似悲悯实则冷漠的脸,在她脑中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不能再等了。
她转身,从床底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最普通的灰色布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和她今天换来的所有灵石丹药。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桌上那卷从百草堂买来的、陈旧的兽皮地图上。
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越过重重山峦,最终,重重地按在了最北方的那个名字上。
玄天城。
夜星晚的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她将地图收入怀中,吹熄了桌上的油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也吞噬了她离去前,唇边勾起的那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今夜,苏家废柴苏晚,当死于“旧伤复发”。
而魔尊夜星晚,将会在黎明之前,踏上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