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勤部会议的成功，如同给江黎黎的事业插上了翅膀。
调令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任命她为军医大学教务部副部长，兼任战创伤急救教研室主任，军衔也提升了一级，这既是重用，也是考验。
陆博渊开车送她去大学报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高等学府大门，江黎黎深吸一口气。
这里汇聚了军内医学的精英和未来的栋梁，环境比总院更复杂。
“紧张了？”陆博渊单手扶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
“有点。”江黎黎老实承认，随即挑眉一笑，“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陆博渊嘴角微扬：“这才是我认识的江黎黎。”
教务部的办公室在一栋苏式老楼里，部长是一位姓董的资深教授，态度还算客气，但带着明显的审视。
简单寒暄后，他叫来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女干事。
“江副部长，这是王干事，负责教研室的日常行政工作，你先跟她去教研室熟悉下情况，安顿下来。”
“江副部长，请跟我来。”王干事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
战创伤急救教研室在走廊尽头，房间不小，但显得有些空荡陈旧。
只有两个年轻教员在，看到江黎黎，连忙起身打招呼，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些许不安。
王干事指着靠窗一个积灰的旧桌子：
“江副部长，这是您的办公桌。教研室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目前加上您，正式教员只有三位。”
“教学任务不重，主要是些理论课，之前的教学大纲和教案都在这里，您可以先熟悉。”她指了指桌角一摞蒙尘的文件。
这明显是被边缘化了，江黎黎不动声色，微笑道：
“好的，谢谢王干事，麻烦你把教研室近三年的教学计划、经费使用明细、以及所有教员的档案资料拿给我看一下。”
王干事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位年轻的副部长，一来就要看这么核心的东西：“教学计划和经费明细需要董部长签字……”
“那就去请董部长签字。”江黎黎语气温和，眼神却不容置疑：
“另外，通知教研室所有人员，包括助教和实验员，下午两点，在这里开会。”
王干事张了张嘴，最终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那两个年轻教员互相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江黎黎拿起抹布，开始亲自擦拭桌椅，语气随意地问：“咱们教研室，平时学生反应怎么样？”
一个姓李的男教员鼓起勇气回答：“报告江部长，选我们课的学生……不多。都说课程枯燥，跟实际脱节……”
另一个姓张的女教员小声补充：“设备也老旧，很多演示实验做不了。”
江黎黎点点头，心里有数了，这不只是边缘化，简直是停滞不前。
下午两点，教研室稀稀拉拉来了七八个人，除了上午见的两位，还有几个挂着助教和实验员牌子的年轻人，神情大多懒散。
王干事最后一个到，手里拿着几份文件，面无表情地递给江黎黎：
“江副部长，这是您要的部分资料。董部长说，经费明细涉及往年账目，需要时间整理。”
江黎黎接过文件，看都没看，放在桌上，她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明明带着笑，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人都到齐了？好，我们开会。”她声音清越，“我叫江黎黎，新任教研室主任。今天开会只说两件事。”
“第一，从现在起，废除沿用十年的旧教案和教学大纲。”
底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第二，一周内，我要看到基于模块化急救、分级后送、损伤控制复苏等现代战救理念的新大纲和教案初稿。”
“一周？这不可能！”王干事忍不住脱口而出，“新大纲需要论证、审批……”
“论证？”江黎黎看向她，眼神锐利道：
“王干事，你告诉我，按照旧大纲教出来的学生，到了战场，能多救活几个人？还是能更快地把伤员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王干事被问得哑口无言。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江黎黎站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气场全开：
“我们要教的，是能在战场上救命的本事！不是照本宣科的理论！一周时间，是给大家熟悉新理念。李教员，张教员，你们负责搜集整理国内外最新战救案例和文献。”
“是！”李、张二人下意识挺直腰板。
“各位助教和实验员，清点现有所有教具设备，列出急需更新和补充的清单，明天交给我。”
“是！”
“王干事，”江黎黎看向脸色发白的王干事，“麻烦你协调一间能上网的办公室，并申请新大纲论证会的流程，时间就定在下周五，有问题吗？”
她语速不快，但每条指令都清晰明确，堵死了所有推诿的借口。
王干事在她逼人的目光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散会！”
众人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纷纷起身离开，脚步都比来时匆忙了许多。
王干事落在最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江副部长，您这样……是不是太急了？很多流程……”
江黎黎收拾着文件，头也没抬：
“王干事，战场上伤员的血不会等着我们走完流程再流。我们要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对得起前线等着救护的战士。”
王干事噎住，半晌，悻悻离开。
消息很快传开，新来的江副部长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的名声，半天之内就传遍了军医大学。
有人不屑，有人观望，也有人隐隐期待。
晚上，江黎黎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回家。
陆博渊看她脸色就知道情况：“遇到下马威了？”
“小场面。”江黎黎脱下外套，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给了个软钉子，我直接拿锤子敲碎了。”
她简单说了今天的事。
陆博渊失笑：“你这锤子……力度不小，不过，做得对，那种一潭死水的地方，就需要你这样的鲶鱼。”
“妈妈！爸爸说你是大鱼！”战霆跑过来抱住她的腿。
曦宁也眨巴着眼睛：“妈妈，打坏人？”
江黎黎弯腰抱起女儿，亲了亲：“对，妈妈去打不干活的坏习惯了。”
周淑芬端着菜出来，听到这话，乐了：“就该这样！我儿媳妇出马，一个顶俩！”
温馨的晚饭后，江黎黎在书房整理思路，准备新大纲，电话响了，是大哥江淮。
“黎黎，行啊你！第一天去军医大学就把董老头手下的得力干将给镇住了？”江淮声音带着笑意。
“哥，你消息也太灵通了？”
“那是！我妹子的大事，我能不关心？”江淮语气转为认真：
“不过，黎黎，董部长那边……关系盘根错节，你动了他的蛋糕，他未必甘心。小心他给你使绊子。”
“我知道，哥。兵来将挡。”江黎黎语气平静。
挂了电话，江黎黎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军医大学，静谧而深沉。
她知道，今天的举动只是开始，更大的阻力肯定在后面，董部长，王干事，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保守势力……
但她无所畏惧。
她有领先时代的知识和理念，有强大的家族后盾，更有与她并肩作战、无条件支持她的丈夫。
她的到来，就是要搅动这一池春水，让陈旧的教学和理念，焕发新的生机。
属于江黎黎在军医大学的篇章，正式开启，而第一场硬仗，已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