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选修课的铃声刚落，秦栀洛就抓起背包往校门口走。初冬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学楼的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踩着这些晃动的光斑快步前行，心里惦记着那家藏在商场后街的蛋糕店。
打车到F.E商场时，天空又飘起了细碎的雨丝。秦栀洛撑起伞穿过步行街，远远就看见蛋糕店暖黄的灯光。推门时风铃依旧叮当作响，店员笑着递过包装好的蛋糕盒：“您订的浅粉色蝴蝶结蛋糕，夹层特意多放了芒果。”她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纸盒外裹着的保温袋，暖意顺着指缝漫上来。
回到学校已是六点，暮色正沿着图书馆的飞檐缓缓沉降。秦栀洛抱着蛋糕盒往宿舍楼走，楼下的宿管阿姨突然叫住她：“秦栀洛同学，等一下。”她回过头，看见阿姨手里拿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这蛋糕真好看，这糖你拿着，祝你生日快乐啊。”水果糖的玻璃纸在路灯下闪着微光，秦栀洛愣了愣才接过来：“谢谢阿姨！”转身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甜丝丝的。
寝室门是锁着的，秦栀洛掏出钥匙时，听见走廊里传来其他宿舍的笑闹声。推开门的瞬间，她顺手按亮了顶灯——暖白的光线洒满房间，书桌上的绿植在微风里轻轻晃着，她把蛋糕盒放在桌角，先爬上床玩起了手机。
蛋糕盒上的蝴蝶结是淡粉色的缎带。秦栀洛刷着朋友圈，看到有人发了学校银杏道的照片，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像谁撒了把碎金子。她正想评论，走廊里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我们回来啦——”金茉伊的声音刚落下，寝室门就被推开了。三个舍友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见桌上的蛋糕时都愣住了。“哇！这蛋糕也太好看了吧！”李芸菲先叫出声，“栀洛，今天是你生日？”秦栀洛从床上坐起来，脸颊有点烫：“嗯，就是想低调点……”“低调可不行！”樊知盈把购物袋往桌上一放，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下午去F.E商场，本来就是给你挑礼物的，这下正好派上用场！”金茉伊已经开始翻找蜡烛：“快快快，关灯！我来唱生日歌！”
寝室的灯被关掉的瞬间，窗外的雨又大了些，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响。樊知盈从包里摸出小串彩灯，绕在蛋糕盒上，暖黄的光点顺着褶皱的包装纸流淌下来，像串起的星星。李芸菲点燃三根蜡烛，火苗在微风里轻轻摇晃，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祝你生日快乐——”三人的歌声混着雨声漫开来，金茉伊跑调跑到天边，樊知盈却唱得格外认真，李芸菲边唱边拍手，银镯子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秦栀洛闭上眼睛许愿时，闻到蛋糕奶油的甜香混着舍友身上的香水味，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软的。
吹灭蜡烛的瞬间，金茉伊突然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齐刷刷地打在蛋糕上，引来一阵笑闹。秦栀洛切开蛋糕，淡粉色的奶油里露出橙黄的芒果块，李芸菲抢先叉了块蝴蝶结翻糖：“这蝴蝶做得也太像了吧，舍不得吃呢。”“快尝尝奶油，”秦栀洛递过叉子，“我特意让少糖的。”樊知盈咬了口蛋糕，眼睛瞪得圆圆的：“芒果夹层绝了！栀洛你也太会点了吧！”
吃蛋糕时，李芸菲突然从柜子里抱出个绒布袋子：“当当当当！我的礼物！”袋子里是只雪白的猫猫玩偶，脖子上系着红领结，眼睛是剔透的蓝玻璃珠。“上次听你说想养只猫但宿舍不让，这个就当替你圆个小愿望啦。”秦栀洛把玩偶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毛蹭着脸颊：“太可爱了！我正好缺个床头摆件呢。”金茉伊紧接着递过个丝绒盒子：“我的礼物是这个——花果香调的香水，前调是桃子味，后调带点雪松的冷香，我闻着特适合你。”她拧开盖子喷了点在空气中，清甜的香气立刻漫开来，像初夏的果园。樊知盈最后拿出礼物，是支外壳闪着细闪的口红：“我看你平时不怎么化妆，但这支颜色特别日常，素颜涂也好看。”她没说这支口红要三百五十五，只是笑着补充，“试色的时候记得叫我，我教你怎么涂咬唇妆。”
秦栀洛把三支礼物摆在床上，猫猫玩偶坐在中间，像个小小的守护天使。她其实早就过了期待生日的年纪，没想到这几个平时打打闹闹的姑娘会记得这么清楚，连她随口提过的喜好都记在心上。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礼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来来来，别光顾着感动！”金茉伊突然从抽屉里摸出副扑克牌，“我们来玩‘抽乌龟’，输的人每次交五块，最后赢家请喝奶茶！”“我赞同！”李芸菲立刻凑过来，“寿星可得手下留情啊。”秦栀洛笑着把牌拿过来：“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今天运气爆棚呢。”
牌局一开，寝室里立刻热闹起来。金茉伊总爱偷看牌，被抓包了就耍赖说“风吹的”；樊知盈出牌格外谨慎，每次都要把牌在手里翻来覆去看半天；李芸菲手气最差，没一会儿就输了三十多，哀嚎着说“再输下去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秦栀洛倒是运气极好，赢了两百多，手里的零钱堆成小小的一摞。“果然，寿星就是寿星！”李芸菲把最后五块钱拍在桌上，“运气都被你吸走了！”
几人笑作一团，收拾扑克牌时，金茉伊突然说：“等周末我们去吃火锅吧，就当补祝栀洛生日。”“好啊好啊！”樊知盈举双手赞成，“我知道学校东门有家潮汕牛肉火锅，吊龙特别新鲜。”
秦栀洛看着她们叽叽喳喳讨论涮什么菜，心里暖融融的。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她翻出下午拍的蛋糕照片，配上舍友们唱生日歌的视频发了朋友圈。没过几分钟，顾卿遥就点了赞，评论区里写着：“生日快乐呀，永远开心，等放假了我们再补过一次。”秦栀洛盯着那条评论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出“好呀”，想了想又加上个笑脸表情。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透过纱窗落在墙上，像谁用银粉画了片银河。秦栀洛把猫猫玩偶抱在怀里，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蛋糕甜香，渐渐沉入梦乡。梦里有淡粉色的蝴蝶结，有舍友们的笑声，还有顾卿遥递过来的半颗草莓，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下午的数据结构与算法课结束时，叶瑾希抱着笔记本快步往寝室走。初冬的风卷着落叶滚过走廊，她缩了缩脖子，想起早上洗的澡还没吹头发，现在头发大概已经半干了。推开寝室门时，里面空无一人。叶瑾希先去衣柜里翻出件米白色的浴袍换上，水汽顺着发梢滴在袍角，晕开小小的湿痕。她爬上床拿起手机，给孙筱婷发消息：“筱婷，能借用一下你的吹风机吗？”“可以呀，在我床底下的置物柜里，你自己拿就行～”孙筱婷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叶瑾希踩着拖鞋走到孙筱婷的床边，拉开蓝色的置物柜——吹风机是粉色的，上面贴着只小熊贴纸，应该是新换没多久的。她插上电试了试，暖风呼呼地吹出来，带着淡淡的橘子香，大概是孙筱婷喷了香水在上面。吹头发时，叶瑾希对着镜子梳了梳发尾。她的头发又黑又软，以前顾卿遥总爱揪着她的发尾玩，说像“黑色的瀑布”。吹风机的嗡鸣声里，她想起小时候妹妹总缠着要和她一起洗澡，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浴缸里，用泡泡堆出歪歪扭扭的小城堡。“叮——”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是孙筱婷发来的：“吹风机好用不？我买的这个有负离子功能，吹完头发不毛躁。”叶瑾希回复：“超好用！谢谢啦～”然后把吹风机擦干净放回原位，连小熊贴纸的角度都摆得和原来一样。
没过多久，寝室门就被推开了，孙筱婷、余雅和温姝颖说说笑笑地走进来。“瑾希，我们晚上去吃食堂三楼的石锅拌饭吧？”温姝颖放下书包，“听说今天有新品，芝士年糕味的。”“我都行。”叶瑾希把笔记本放进抽屉，“正好我也饿了。”
四人一起去食堂时，暮色已经漫过篮球场的围栏。路上碰到不少抱着书的同学，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像小小的云朵。食堂三楼格外热闹，石锅拌饭的香气混着辣白菜的味道扑面而来，叶瑾希排队时，听见前面的情侣在讨论晚上去不去看电影。“你们看，纪恒越他们班好像也在这儿。”余雅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叶瑾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纪恒越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和同学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看菜单，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快了几拍。孙筱婷在旁边偷笑：“某人脸都红了哦。”叶瑾希掐了她一把，却没反驳——其实她刚才偷偷看了好几眼，发现纪恒越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连帽衫，是她上次说“看着很舒服”的那件。
吃过晚饭，四人沿着操场散步消食。路灯刚刚亮起，把跑道照成条橘黄色的光带。操场中央围了群人，走近了才发现是街舞社团在排练，动感的音乐震得地面都在发颤。“那个红头发的跳得好厉害啊！”温姝颖指着c位的男生，“动作好有力量感！”
叶瑾希看着他们旋转、跳跃，突然想起顾卿遥也很喜欢街舞，高中时还报过校外的兴趣班。她掏出手机录了段视频，特意把红头发男生的动作拍得清楚些，发给妹妹后加了句：“看看人家这水平，比你当年跳的广播体操好看多了。”没过几分钟，顾卿遥就回了消息：“切，我那是深藏不露！不过说真的，旁边那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律动感挺强的，c位红头发的长得有点小帅哎。”叶瑾希看着屏幕笑出声，回复：“那要不要我替你去要个微信？说不定能发展发展。”“不用不用！”顾卿遥几乎是秒回，还加了个摆手的表情包，“恋爱的事还是随缘吧，我现在只想搞学习（和看帅哥）。”
姐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从街舞聊到最近的考试，又说到寒假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展。叶瑾希一边打字一边走，差点撞到前面的树，被孙筱婷拉住时，脸颊烫得像火烧。“跟谁聊天呢这么入迷？”温姝颖凑过来看了眼，“不会是纪恒越吧？”“才不是，是我妹妹。”叶瑾希把手机揣回兜里，“她说那个红头发男生帅，我正调侃她呢。”“顾卿遥？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个妹妹？”余雅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啊，听你说的好像很有趣。”“等她放寒假吧，到时候让她请我们喝奶茶。”叶瑾希笑着说，心里却想起妹妹每次见到陌生人都会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街舞社团的排练结束后，四人慢慢往寝室走。路上碰到卖烤红薯的小摊，孙筱婷买了四个，热气腾腾的红薯捧在手里，暖得能焐热整个手心。叶瑾希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想起小时候总抢妹妹手里的红薯吃，每次都要把最甜的芯挖给她。
回到寝室，四人先洗漱换了睡衣，然后围坐在桌前玩起了桌游。叶瑾希手气依旧不错，连胜了好几局，引得温姝颖哀嚎着说“要换个人类对手”。玩到十点多，余雅打了个哈欠：“明天还有早八，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同意！”孙筱婷立刻举手，“再玩下去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叶瑾希爬上床时，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纪恒越发来的：“刚看到你朋友圈发的街舞视频，你也喜欢这个？”她盯着消息看了半分钟，才慢慢回复：“不是我，是我妹妹喜欢，顺手拍给她的。”“这样啊，”纪恒越很快回了消息，“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叶瑾希抱着手机笑了笑，没再回复。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被单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谁悄悄画下的心事。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闻着空气中烤红薯残留的甜香，渐渐坠入梦乡。梦里有街舞少年旋转的身影，有妹妹笑起来的样子，还有纪恒越递过来的那杯热奶茶，温温的，刚好暖手。
下午的高数课结束时，顾卿遥觉得脑子都要打结了。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公式像一串歪歪扭扭的虫子，看得她眼睛发花。她收拾书包时，舍友赵梦羽突然凑过来说：“卿遥，等会儿回宿舍的时候，我们绕去南门那条街吧？我想去买那家的章鱼小丸子。”“行啊，”顾卿遥把笔记本塞进包里，“不过得快点，我晚上还想早点回来看剧呢。”
四人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树荫下站着几个穿西装的学姐，手里拿着厚厚的宣传册。“同学你好，了解一下我们的英语报吧？”一个学姐立刻走过来，递过册子，“全年订阅只要一百八，还送四六级真题呢。”
顾卿遥最烦这种推销，拉着赵梦羽就往前走：“不用了谢谢，我们不需要。”“哎，等等！”赵梦羽却停住脚步，翻看着宣传册，“这个真题好像挺划算的，我正好想买……”“别买！”顾卿遥赶紧把册子抢过来合上，“这种推销的东西大多是盗版，上次我表哥就被骗过，题目都是错的。而且学校图书馆就有真题，何必花这个冤枉钱？”
顾卿遥拉着赵梦羽快步走到图书馆那条路上时，才松了口气。路边的香樟树落了满地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远处的钟楼传来整点的钟声，沉闷又悠长。“你刚才没看见那学姐的眼神，”顾卿遥拍着胸口，“跟饿狼似的，我上次就被缠了十分钟，说什么‘不买就是不爱学习’，最后还是假装接电话才跑掉的。”
赵梦羽吐了吐舌头：“还好你拉住我了，我刚才真觉得那真题挺划算的。”“划算？”顾卿遥翻出手机，点开学校论坛的帖子，“你看这个，上个月就有人吐槽，说买了她们的英语报，结果里面的听力音频都放不出来，找售后还被拉黑了。”她划着屏幕，“而且这种推销的提成特别高，一百八的报纸，成本估计也就三十，纯纯的智商税。”林依凑过来看了两眼：“我的天，还好没买！上次我舍友也差点被忽悠，说是什么‘考研内部资料’，结果里面全是网上能搜到的免费内容。”赵梦羽连连点头：“以后再也不碰这种推销的东西了，还是老老实实去图书馆借真题吧。”
四人说说笑笑地回到宿舍，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一身寒气。顾卿遥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刷手机，看到叶瑾希发来的街舞视频时，眼睛亮了亮——屏幕里红头发的男生正在做托马斯全旋，动作干净利落，背景音里能听到围观人群的尖叫。她快速回复完消息，又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秦栀洛发的生日动态，立刻点了赞，敲下长长的祝福。正想再聊几句，赵梦羽突然说：“六点了，该去吃饭了吧？我肚子都叫了。”
校外的烤鱼店生意极好，她们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座位。炭火炉子烧得正旺，清江鱼在烤盘里滋滋冒油，辣香混着蒜香直往鼻子里钻。顾卿遥夹了块鱼腹肉，刺少肉嫩，辣得她吸着气又忍不住再夹一块。“等会儿去打麻将，我可要大杀四方了。”林依喝了口酸梅汤，“上次输的五十块，今天必须赢回来。”“那可不一定，”顾卿遥挑眉，“我最近练了新战术，保证让你们输得求饶。”
麻将馆在二楼，铺着红色的地毯，每张桌子上方都挂着盏小吊灯。她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刚坐下老板就端来四杯菊花茶，玻璃杯里的杭白菊舒展着，像朵小小的白云。顾卿遥的手气时好时坏，一会儿杠上开花赢了二十，一会儿又因为看错牌输了十五。赵梦羽总是记不住牌，动不动就把“三饼”当成“三条”打出去，引得大家笑作一团。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路灯亮得像串珍珠，偶尔有汽车驶过，灯光在窗帘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九点了，该回学校了。”林薇看了眼手机，“再晚宿舍就要锁门了。”
四人结算完，顾卿遥赢了三十多，正好够买四杯奶茶。她们拎着热乎乎的奶茶往校门口走，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甜丝丝的。出租车驶过护城河时，顾卿遥掀开窗帘一角，看见水面倒映着岸边的路灯，像撒了把碎金子，摇摇晃晃地闪着光。
回到宿舍，她们先把奶茶喝完，然后轮流去洗漱。顾卿遥敷着面膜刷手机，看到叶瑾希发来的消息：“今天街舞社那个红头发的，好像是计算机系的系草。”她笑着回复：“那还是算了，系草太抢手，我可抢不过。”
面膜敷完，顾卿遥又刷了几个搞笑视频，看到一个猫咪跳舞的片段，忍不住发给叶瑾希：“你看这个，比街舞社的还可爱。”等了几分钟没收到回复，估计姐姐已经睡了，她便关了手机。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赵梦羽轻微的磨牙声和窗外的风声。顾卿遥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些，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烤鱼的辣香和奶茶的甜。黑暗中，她想起小时候和姐姐分吃一碗泡面，两人抢最后一片火腿肠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池念安回到宿舍时，智佳淼已经打开了电脑，屏幕上正放着电视剧的片头。“哟，我们的‘织女’回来了？”智佳淼转头看她，“今天这围巾织到第几行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江橙望的脖子围不围得下？”池念安脸一红，没接话，径直爬上床，从收纳袋里拿出雾霾蓝的毛线团。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毛线染成淡淡的金色，编织针碰撞着发出清脆的轻响。她上次勾错的地方已经拆了重织，现在的花纹整齐多了，像一排小小的波浪。
“说真的，”张昕可从外面打水回来，凑到床边，“你这手艺可以啊，比我妈织的还均匀。等你织完了，能不能也给我织一条？我出毛线钱。”“我也要！”孙钰之从书里抬起头，“我想要个米色的，配我的大衣正好。”池念安笑着点头：“行啊，不过得排队，这条织完估计要到下个月了。”她手里的针飞快地动着，线在指间绕出漂亮的弧度，心里却在想——江橙望戴上这条围巾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觉得太花哨？
织到六点，智佳淼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去吃饭去吃饭，再不吃食堂三楼的糖醋里脊就没了。”池念安把毛线团塞进袋子里，跟着她们往食堂走。路上碰到江橙望，他正和几个男生往教学楼走，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朝她挥了挥手。
池念安挥手回应。“啧啧啧，”智佳淼在旁边打趣，“刚才那眼神，甜得能齁死人。别再折磨我们这些单身狗了。”
食堂里人声鼎沸，糖醋里脊的酸甜味飘得老远。池念安打了份番茄炒蛋和米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还在回想刚才江橙望挥手的样子。吃过晚饭，四人去学校超市买东西。池念安挑了袋草莓味的饼干，想起江橙望上次说“好像还不错”，便又拿了一袋。张昕可抱着两盒面膜走过来：“这个打折，要不要拼单？”池念安点头，又顺手拿了包毛线针，上次的针有点弯了。
回到宿舍，池念安继续坐在床上织围巾。智佳淼在看剧，张昕可在试新买的口红，孙钰之在写作业，偶尔有人说句话，气氛温馨又安逸。池念安的手指越来越熟练，线在针上绕出规律的圈，围巾的长度一点点增加，像在记录着什么。
“对了，”孙钰之突然抬头，“下周六有个手工展，在艺术楼，你们要不要去看？听说有很多编织作品。”“去！”池念安立刻响应，“正好学学新花样，给这条围巾加点花纹。”智佳淼翻了个白眼：“还加？再加就成披肩了。”
大家笑了一阵，继续各自的事情。到了十点，智佳淼打了个哈欠：“关灯了啊，明天九点半还有课。”宿舍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一缕微光。
池念安摸出手机，点开江橙望的朋友圈。他今天发了张图书馆的照片，配文“概率论使人头秃”，下面有不少人评论“同秃”。她犹豫了一下，点了个赞，又翻到他上周发的风景照——是学校的银杏道，金黄的叶子铺了满地，和她上次跟他一起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池念安脸上，她看了很久，直到眼睛有点酸，才锁了屏。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编织针碰撞的节奏，轻轻敲打着夜色。围巾就放在枕边，带着毛线特有的柔软气息，她摸了摸，想象着江橙望围上它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池念安才渐渐睡着。梦里有织不完的围巾，有阳光下的编织针，还有江橙望笑着的眼睛，像盛着初冬最暖的光亮
午夜十二点的城市，像个疲倦的巨人，终于放慢了呼吸。跨江大桥的灯光依旧亮着，把江面染成一片橘黄，偶尔有货轮驶过，灯光在水面划出长长的弧线，又慢慢晕开，像谁在黑纸上抹了块水彩。学校附近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站在路边，影子被拉得老长。便利店的暖黄灯光从玻璃门里漏出来，照亮门口的一小片地面，几个空的饮料瓶躺在垃圾桶旁，被风吹得轻轻滚动。
宿舍楼上的灯大多暗了，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像夜空中稀疏的星。某个房间里，或许有人还在赶论文，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某个被窝里，或许有人在偷偷看手机，屏幕光映着脸上的笑意；某个枕头下，或许藏着织了一半的围巾，或是一封没写完的信。
风还在吹，卷着最后几片枯叶，在空荡的操场上打着旋儿。银杏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夜空，像谁用墨笔在蓝黑色的纸上画了几道斜线。远处的酒吧已经关了门，只剩下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把对面的墙照得忽明忽暗。偶尔有晚归的出租车驶过，车灯劈开黑暗，又很快被夜色吞没。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带着城市最后的喧嚣，消失在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