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下午,阳光褪去了夏末的慵懒,带上几分秋日的清亮。纪恒越刚换好鞋,手机就震动起来,是陈煦阳发来的消息:“赛车场见,简澜浅给咱留了最佳位置!”他笑着回复“马上到”,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打车到赛车场时,陈煦阳和何煊已经等在入口处,沈珩正站在台阶上挥手。简澜浅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工装外套,手里捏着一叠入场券,见他们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来得正好,还有十分钟开场。”她把印着“VIp观赛区”的票递过来,指尖带着淡淡的汽油味,“这位置视野最好,能看清整个赛道的弯道。”四人走进赛场,轰鸣的引擎声瞬间灌满耳朵。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荧光棒和加油牌在阳光下晃成一片彩色的海。他们沿着通道走到前排,金属栏杆冰凉,赛道上的沥青被晒得泛出油光,几道轮胎印像白色的闪电刻在地面上。“听说今天有个新人特别猛,连续赢了三场预选赛。”陈煦阳扒着栏杆往下看,“就是那个穿红色赛车服的,叫余野。”何煊眯起眼:“我赌老将路兴恺能赢,他过S弯的技术没人比得过。”
正说着,赛道入口的闸门缓缓升起。二十辆赛车像蓄势待发的猎豹,引擎声陡然拔高,震得人胸腔发颤。车手们戴着头盔,只能看见护目镜后闪烁的专注目光。简澜浅忽然指着最外侧车道:“看那辆银灰色的,是我表哥的车,他去年拿了季军。”
绿灯骤然亮起的瞬间,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刺破空气。二十辆车几乎同时冲出去,尾翼掀起的气流在赛道上拉出残影。余野的红色赛车像道火舌,起步就抢占了内道,路兴恺的蓝色赛车紧随其后,两车的距离不过半个车身。
到第一个弯道时,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余野猛地打方向盘,车身几乎贴地倾斜,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半圈白烟。路兴恺抓住机会从外侧超车,两车的后视镜擦出一串火花,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纪恒越攥紧了栏杆,指节泛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速度与胆量,每一次并线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赛程过半时,意外突然发生。一辆黄色赛车在连续弯道处失控,撞上了防护栏,零件飞溅的瞬间,后面的车纷纷急刹,赛道上顿时乱成一团。余野却踩着油门冲过混乱区域,在烟尘里硬生生挤出一条路,等他冲出弯道时,已经甩开第二名近百米。最后三圈,红色赛车像挣脱了束缚的箭。路兴恺咬着牙追赶,两车在直道上展开拉锯,引擎的咆哮几乎要掀翻屋顶。冲线的前一秒,看台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红色赛车率先冲过终点线的刹那,纪恒越听见身边的陈煦阳吼得嗓子都哑了,何煊拍着栏杆大笑,简澜浅跳起来挥着手臂,阳光照在她脸上,比赛道上的闪光灯还要亮。
比赛结束时暮色已沉,赛道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四人走出赛场,晚风里还飘着汽油味。“去吃火锅吧,我知道有家店味道绝了。”陈煦阳揉着肚子提议,大家纷纷附和。
火锅店的包厢里,红油锅底咕嘟冒泡。陈煦阳夹起一片毛肚,烫得滋滋响:“刚才最后那个弯道,余野居然敢不减速,换我早就撞墙了!”何煊灌了口冰啤酒:“我觉得路兴恺更可惜,就差零点几秒。”简澜浅搅着碗里的麻酱笑:“你们是没看见我表哥下车时的脸,白得跟纸一样,说差点被余野吓死。”纪恒越听着他们说笑,夹起一块肥牛慢慢嚼。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玻璃上凝着水汽,把路灯的光晕染成一片暖黄。吃到快九点,大家才散场,各自打车回家。
纪恒越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他洗了把冷水脸,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走到房间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他略带疲惫的脸。玩了几局赛车游戏,虚拟的引擎声远不如现场震撼,他索性关了电脑,躺到床上。黑暗里,赛道上的红色残影还在眼前晃,他翻了个身,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池念安站在商场的手表柜台前,指尖划过一排银色的表链。今天是江橙望的生日,她从中午就开始打转,试了领带、钢笔,最后停在这块简约的机械表前——表盘是深邃的蓝色,像他眼底的光。“就要这个。”她掏出钱包时,手心微微出汗。店员包装礼盒时,她盯着丝带的蝴蝶结看,忽然想起那天在车里,他的呼吸落在唇角的温度,脸颊不由得发烫。
从商场出来,她直奔蛋糕店。橱窗里的蛋糕都缀着华丽的装饰,她却选了最朴素的黑森林,让店员用金色奶油写字:“祝橙望生日快乐,永远幸福下去。”字写得歪歪扭扭,她却看了又看,觉得比任何花纹都好看。 拎着蛋糕和礼物打车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江橙望的朋友发来的消息:“我们在‘回幸’餐厅布置好了,就等你啦。”她回了个笑脸,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
推开餐厅包厢门的瞬间,气球爆炸的噼啪声吓了她一跳。墙上挂着“生日快乐”的字母灯,粉色和银色的气球缠在椅背上,桌上摆着鲜花和蜡烛。朋友们笑着起哄:“寿星的女主角来啦!”池念安把蛋糕放在桌上,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手指紧张地绞着裙摆。“我带了彩带炮,等会儿他进来就喷。”一个男生举着亮片彩带笑,另一个女生把生日帽递过来:“你到时候给他戴。”池念安接过帽子,指尖触到绒布的质感,忽然想起他穿黑色风衣的样子,不知道戴这顶俏皮的帽子会是什么表情。
七点整,包厢门被推开。江橙望穿着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看见满室的光亮时愣了一下。池念安趁机冲上去,把生日帽扣在他头上,朋友们立刻按下彩带炮,金闪闪的亮片落了他满身。“你们……”他的话被笑声淹没,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池念安身上,眼底的惊讶慢慢化成温柔的笑意,“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
吹蜡烛时,大家一起唱生日歌。池念安站在他身边,看见烛光在他睫毛上跳动,忽然觉得这一刻像被施了魔法。他许完愿吹灭蜡烛,转身就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笑了起来。切蛋糕的时候,池念安把包装好的礼物递过去:“给你的。”他接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江橙望拆开礼盒,看到那块蓝色手表时,抬头看她的眼神亮得惊人:“我很喜欢。”“真的吗?”她松了口气,又听见他说:“你挑的,都喜欢。”朋友们在旁边吹口哨,她的脸更红了,低头假装研究蛋糕上的樱桃。
吃过蛋糕,大家陆续告辞,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江橙望把手表戴在手腕上,大小刚刚好。他走到池念安面前,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谢谢你,念安。”她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眸。这一次,她没有躲开。他的吻轻轻落下来,带着奶油的甜香,比上次在车里更温柔。她闭上眼睛,能感觉到他指尖穿过发丝,落在后颈,像羽毛拂过心尖。
“我送你回家。”他松开她时,声音有些哑。池念安摇摇头:“我自己打车就好。”走到门口时,他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好,路上注意安全”出租车驶离餐厅时,池念安回头望了一眼。江橙望还站在门口,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了摸发烫的唇,心里像灌满了蜜糖。回到家,她把自己摔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吹蜡烛的样子、戴手表的样子、吻她的样子。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也浇不灭脸上的热度。换上粉色的睡衣躺回床上,她抱着枕头笑了半天,才慢慢沉入梦乡,梦里全是蓝色的表盘和温柔的吻。
此时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顾卿遥扯了扯裙摆上的蕾丝花边,小声对身边的叶瑾希说:“这裙子勒得我喘不过气。”叶瑾希穿着一身酒红色鱼尾裙,裙摆上缀着细碎的水钻,像把星河穿在了身上。她刚和一位金融专业的人士寒暄完,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再忍忍,爸爸说结束后带我们去吃冰淇淋。”她的妆容是精心设计的,眼尾扫了点酒红色的眼影,和礼服相得益彰,笑起来时,耳垂上的珍珠耳环轻轻晃动。
顾卿遥的礼服是淡紫色的,领口绣着铃兰。她不太会应付这种场合,看着叶瑾希游刃有余地和宾客交谈,像朵盛开的红玫瑰,而自己更像株躲在角落的含羞草。“我去拿块蛋糕。”她逃也似的往甜品区走。甜品台摆着精致的马卡龙和慕斯,巧克力喷泉在灯光下流淌着金色的光。顾卿遥叉起一块草莓蛋糕,刚咬了一口,就听见有人说:“这礼服的设计很别致。”她抬头,看见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连忙咽下蛋糕:“谢谢您的夸奖”男人笑了:“我是做服装设计的,如果想穿定制的衣服可以来找我”顾卿遥眼睛一亮,正想说话,就听见叶瑾希在喊她:“卿遥,过来跟张总打个招呼。”她只好放下叉子,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叶瑾希正和一位中年男人说话,见她过来,笑着介绍:“这是我妹妹顾卿遥。”张总打量着顾卿遥的礼服:“小姑娘,这身礼服很衬你啊”顾卿遥红着脸说了声谢谢,偷偷掐了掐叶瑾希的手心,换来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活动结束时,顾卿遥已经快站不住了。叶谦珉拍着叶瑾希的肩:“今天表现得很好,那些老狐狸都对你赞不绝口。”叶瑾希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还不是爸爸教得好”叶瑾希开着车带着顾卿遥和父亲回家。回到家,顾浠已经切好了水果。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喜剧片。顾卿遥把一块芒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家里舒服。”叶瑾希擦着手笑:“过几天带你去电玩城”她眼睛一亮,立刻忘了宴会上的拘谨。夜深时,顾卿遥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摸了摸礼服上的铃兰刺绣,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站在聚光灯下,台下的人都在为她鼓掌。
简澜浅回到家时,斜挎包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换好拖鞋就回房了。简澜浅去到卫生间卸好妆换上了睡衣就扑到床上。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秘密文件夹——全是偷拍的纪恒越。有她在上次坐在他车里头拍的照片,有前几天和他一起散步回家时偷拍的侧脸,还有上次在街道上偶然看见他跟路人说话的样子。她戳了戳照片里他的酒窝,忍不住笑出声。白天在赛车场,他专注看比赛的样子,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偷偷拍了张,现在设成了手机壁纸。翻到最后一张,是他穿着白色t恤在便利店买水,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头发上,像镀了层金边。
简澜浅把手机贴在胸口,闭上眼睛。很快,她就走进了梦里。梦里,纪恒越牵着她的手逛商场,她指着橱窗里的玩偶,他笑着买下来递给她。他们去吃冰淇淋,他把她沾了奶油的嘴角擦干净,阳光暖洋洋的,像今天赛车场上的温度。
夜色渐深,城市却没有沉睡。跨江大桥的灯光连成金色的项链,把江面染成一片碎金。商圈的霓虹还在闪烁,奢侈品店的橱窗里,模特穿着华丽的礼服,像不会疲倦的公主。酒吧街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混合着烧烤摊的烟火气,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月光穿过云层,落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散步,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流浪猫从垃圾桶旁跑过,惊动了树梢上的夜鸟,扑棱棱地飞向更深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