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像是被点燃的火焰,毫无保留地炙烤着大地。蝉鸣声在闷热的空气里此起彼伏,连树叶都被晒得蔫蔫地耷拉着,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走在上面仿佛能听到鞋底融化的滋滋声。纪恒越在一片刺目的光亮中睁开眼,宿醉般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涌来。他眨了眨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天花板的纹路,伸手在床头柜摸索半天,摸到手机时屏幕亮起的光刺得他眯起了眼——11点58分。“都这个点了。”他低声嘟囔着坐起身凌乱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带着一夜未眠的油腻感,房间里没有开空调闷热得像个蒸笼。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如潮水般涌进来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指尖触到滚烫的玻璃时猛地缩回了手。
厨房的冰箱里没什么像样的食材,纪恒越翻了半天,只找到几个鸡蛋、一把蔫了的青菜和半袋挂面。他拧开水龙头接水,冰凉的水流过指尖时,昨晚叶瑾希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闯进脑海——她泛红的眼角,紧攥着手办的力道,还有那句“别让我看不起你”。水漫过水槽边缘他才回过神,慌忙关了水龙头,水珠顺着案台滴落在瓷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燃气灶“啪”地一声打着蓝色的火苗,锅底很快腾起热气。他打了两个鸡蛋在碗里,用筷子搅出细密的泡沫,等水开了撒入挂面,面条在沸水里翻滚时,他又把鸡蛋液细细淋进去,看着蛋液在水中凝成漂亮的蛋花。最后扔进青菜,撒了点盐和香油,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就做好了。白色的瓷碗里,淡黄色的蛋花浮在清亮的汤面上,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疲惫。
纪恒越端着碗走到客厅,把电视打开随意调到一个美食频道。屏幕里正播放着大厨炖红烧肉的教程,冰糖在锅里炒出琥珀色的糖色,五花肉滋滋作响地冒着油花。他坐在沙发上,用筷子挑起面条慢慢吃着,电视里的声音成了这间空旷屋子里唯一的背景音。吃到一半时,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垃圾短信,随手划掉后继续低头吃面,只是那碗原本温热的面,不知何时已经凉了大半。
另一边,江橙望家的餐厅里还残留着午饭的香气。水晶吊灯的光芒落在精致的骨瓷餐盘上,映得盘子边缘的金边闪闪发亮。他放下碗筷,妈妈沈瑶立刻递过纸巾:“吃饱了吗?下午要不要跟我们去商场逛逛?”江橙望擦了擦嘴,摇了摇头:“不了妈,等会儿朋友约我去网吧。”江铭在一旁笑着打趣:“刚考完驾照就野起来了?不过也好,多跟朋友聚聚。”回到房间,江橙望往床上一躺,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个舒服的弧度。他拿起手机解锁,微信消息的红点正在屏幕上方跳动。点开一看,是死党周子昂发来的:“橙哥,老地方开黑啊?就等你了,三缺一!”江橙望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啊”两个字,发送后顺手点开了短视频软件。屏幕上立刻弹出各种搞笑段子,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空调出风口吹来的凉风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让这个炎热的午后多了几分惬意。
纪恒越刚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厨房门口就传来电子锁“嘀”的解锁声。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间会是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玄关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走出厨房,就看见母亲苏萧钰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客厅中央,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哥哥,你好。我是杨筱恬。”小女孩仰着稚嫩的脸蛋,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跟他握手。她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蛋糕屑,纪恒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又转向苏萧钰眼神冷得像结了冰没有任何回应。杨筱恬的小手僵在半空过了几秒才悻悻地收回来,委屈地往苏萧钰身后缩了缩。苏萧钰把女儿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带着刻意的笑意,语气却藏不住算计:“恒越,也不是妈强迫你。你看自从你爸去世后,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就你这房子,当时还是我和你爸一起掏钱给你买的。再不济你就把这房子卖了,我也不多要,就70%,剩下的部分你拿着,我也不多要。”
纪恒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自嘲地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你掏钱?要不是当时我爸实在没钱,求着你要,你会给吗?”他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买这房子时,母亲是怎么哭闹着不肯出钱,又是怎么在父亲病重时卷走家里的存款消失的。苏萧钰突然抱起杨筱恬,捂住她的耳朵,声音尖锐起来:“你爸给你买房子那是他的事,再说了我还没让你补偿我呢!要不是因为我当时第一胎怀的是个女孩,还轮不到你,你爸喜欢你,我可不喜欢!”“轰”的一声,纪恒越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烟花,那些被他刻意掩埋的委屈和痛苦瞬间翻涌上来。原来他从出生起就是个错误,是母亲不想要的存在。他强忍着喉咙口的哽咽,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所以呢?你现在跟那个男的生了个女孩,特地带到我面前羞辱我吗?我告诉你,既然这个房子大部分是我爸买的,你就分不了这个钱!”
说完他上前一步,抓住苏萧钰的胳膊把她往门口推。苏萧钰没想到他会动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怀里的杨筱恬吓得“哇”地哭了出来。“纪恒越你个白眼狼!我白生你了!”苏萧钰在门口骂骂咧咧,直到电梯门关上,那些尖利的声音才终于消失在楼道里。纪恒越背对着房门站在原地,客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那些光斑落在他身上,却像是冰冷的针,刺得他浑身发疼。他觉得头晕目眩,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母亲的话和女孩的哭声,下一秒身体便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冰凉的瓷砖贴着脸颊,他躺在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水晶吊坠在光线下明明灭灭,像是爷爷去世那天灵堂里摇曳的烛火,又像是叶瑾希昨天眼里闪烁的泪光。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那些复杂的情绪将自己淹没,直到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客厅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叶瑾希正躺在卧室的飘窗上晒太阳。鹅黄色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带着淡淡的花香飘进房间。她刷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突然在视频软件上刷到了苏萧钰的视频鬼使神差地她点进了苏萧钰的个人主页。
最新一条视频是半小时前发的画面里苏萧钰正抱着个小女孩在游乐园玩旋转木马,背景里还有个陌生男人的侧脸,正笑着给她们拍照。叶瑾希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这男人是谁?但转念一想,也许只是朋友一起带孩子玩,便没再多想,退出主页继续刷起了搞笑视频,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淡了许多。
舞蹈机构的排练厅里,明亮的镜子映出顾卿遥挺拔的身影。她穿着简单的练功服,长发利落地束成高马尾,正在给几个小朋友示范基础动作。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面试时,她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当音乐响起,身体随着节奏舞动起来时,那些不安就全都消失了。
“卿遥真是有天赋,教得比我们这些老老师都有耐心。”旁边的吴老师笑着对顾浠说。顾浠站在排练厅门口,看着镜子里女儿自信的模样,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目光里有欣慰,有自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她的小女儿,终于长大了。顾卿遥听到老师的夸奖,脸颊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吴老师您别夸我了,我还得向您多学习呢。”吴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谦虚什么,以后上了大学放假回来,随时欢迎你回来看我们,要是毕业想当正式老师,我们这儿永远有你的位置。”顾卿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争取以后来这儿当‘顾老师’!”
排练厅里响起一阵笑声,顾浠看着女儿和老师们相处融洽的样子,悄悄退了出去。走廊里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拿出手机给丈夫发了条消息:“咱们卿遥出息了,面试通过了,老师们都夸她呢。”发送成功后,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阳光,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傍晚时分,蛋糕店的暖黄色灯光亮起,将玻璃窗上的“甜时光”三个字映照得格外温馨。秦栀洛系着粉色的围裙,正在仔细地擦拭着柜台。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和烤箱的香气,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栀子花香,让人心里暖暖的。“栀洛,今天表现不错,这个小蛋糕拿回去吃吧。”老板娘林姐笑着把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递给她。蛋糕上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和薄荷叶,看起来就甜滋滋的。秦栀洛眼睛一亮,连忙道谢:“谢谢林姐!您太好了!”林姐揉了揉她的头发:“跟我客气什么,快下班吧,路上小心。”
推开家门,玄关处的感应灯应声亮起。秦栀洛把蛋糕放在鞋柜上,朝着客厅喊道:“妈,今晚老板送了个蛋糕,你拿到餐桌上一起吃吧!”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耳朵上的钻石耳坠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亮来到鞋柜拿起蛋糕往餐桌走去“那你可要好好谢谢老板,我等会儿给你拿个东西,明天送给你老板。”
秦栀洛换好拖鞋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母亲走进房间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不一会儿,母亲拿着一个用彩色丝带系着的花束走出来,淡紫色的勿忘我和白色的满天星搭配在一起,清新又雅致。“这是我下午刚编好的,你老板肯定喜欢。”母亲把花束放在她手里,眼神里满是期待。秦栀洛接过花束,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妈,你手真巧老板一定会喜欢的。”“明天可别忘了送啊。”母亲又叮嘱了一句,才开心地去厨房切蛋糕了。
夜色渐深纪恒越家的客厅依旧一片漆黑。自从摔倒在地板后纪恒越凭着意识慢慢起身回到房间瘫坐在床上看着还未拉上的窗帘又起身去把窗帘拉上瞬间房间内暗淡了许多纪恒越躺在床上把手机关机后便钻在被窝里掩面哭泣好像这样能寻得一丝安慰。到了晚上纪恒越才起身,他拉开窗帘的一丝缝隙看见外面的天已经变黑便来到厨房。厨房里安安静静的冰箱里的灯亮起又熄灭,他站在空荡的厨房中央,却没有任何食欲。打开淋浴喷头,冰凉的水浇在身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再次回到卧室他把自己摔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天花板上的吊灯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像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那些白天被压抑的情绪再次涌上来,母亲的话、爷爷的遗像、叶瑾希的脸在脑海里反复闪现。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窗外的月光爬上床头,眼皮越来越沉重,才终于抵挡不住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叶瑾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她犹豫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顾卿遥在梦里还在练习舞蹈动作,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江橙望打游戏到深夜,带着胜利的喜悦进入梦乡。秦栀洛把花束放在床头,鼻尖萦绕着花香,睡得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