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弓弦震响,在寂静的雪林中显得格外突兀。箭矢离弦,划出一道低平的轨迹,穿透飘散的雪沫,瞬间跨越了四十步的距离!
那低头啃食树皮的獐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但为时已晚。箭矢精准地命中了它的脖颈侧后方,深深凿入!燧石箭镞带来的不仅是穿刺伤,还有巨大的冲击力。
獐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鸣,猛地窜跳起来,带着箭矢踉跄着向林中逃去,雪地上洒下点点殷红。
杨熙心中一震,没有命中要害!他毫不犹豫,再次搭箭,脚步疾冲,追入林中。绝不能让它带着伤跑远,否则在这大雪封山的环境下,很难追踪,而且血腥味可能引来其他掠食者。
受伤的獐子速度大减,但求生本能驱使着它在林木间疯狂奔窜。杨熙在及膝的积雪中奋力追赶,呼吸急促,白气狂喷。他必须时刻注意脚下,避免被裸露的树根或石块绊倒,眼睛还要死死盯住前方那跌跌撞撞的灰色身影。
追出约莫一里多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结冰的溪涧。受伤的獐子试图跃过,但后腿无力,前蹄在冰面上打滑,重重摔倒在地,挣扎着却难以立刻起身。
机会!杨熙瞬间停步,再次开弓。这一次,他更加冷静,瞄准了獐子因挣扎而暴露出的胸腹要害。
第二支箭如同索命的幽灵,疾射而出!
“噗嗤!”
箭矢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獐子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发出一声无力的悲鸣,终于瘫倒在冰面上,不再动弹。
杨熙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早已浸湿了内衫,此刻在寒冷中变得冰凉贴在皮肤上。他缓缓放下弓,走过去,确认獐子已经死亡。
成功了!一次至关重要的猎获!这头獐子虽然不算特别肥壮,但提供的肉量和脂肪,足以支撑他多日,那张皮子经过鞣制,也能做成更好的御寒物品。
喜悦之后,是更现实的问题。如何将这近百斤的猎物运回遥远的幽谷?
他没有犹豫,用柴刀砍下几根坚韧的藤条,将獐子的四蹄牢牢捆住,然后用一根较粗的木棍穿过,尝试扛在肩上。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他脚步一个趔趄。在深雪中负重前行,其难度远超来时的追踪。
他咬紧牙关,调整了一下姿势,迈开了返回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重力和大自然进行着角力。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流进眼睛,又迅速在睫毛上冻结。肩膀被木棍硌得生疼,腰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来时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回去却显得无比漫长。他不得不走走停停,每一次停下喘息,都感觉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裂着肺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谷中的阴影拉长,温度进一步下降。如果不能在天黑前回到营地,后果不堪设想。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催发出最后的气力。他不再停顿,闷着头,凭借着记忆和来时的足迹,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幽谷的方向挪动。
当熟悉的溪流声和那歪斜的窝棚轮廓终于透过暮色映入眼帘时,他几乎虚脱。将肩上的重担扔在营地边的雪地上,他自己也踉跄着瘫坐下去,靠着窝棚冰冷的墙壁,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极度的疲惫席卷而来。
但看着雪地上那头已然僵硬的獐子,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安心感,也随之升起。
他做到了。在绝境中,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技艺,再次夺取了生存的资源。
这不仅仅是一头獐子。
这是他对抗严冬的又一胜利,是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继续守护远方亲人的又一基石。
夜色笼罩下来,火光在窝棚内亮起。
他休息了很久,才积蓄起足够的力气,开始处理这来之不易的猎获。
这个夜晚,幽谷里弥漫的不再是绝望的寒意,而是浓重的血腥气,以及一丝顽强生存的炽热气息。